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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緣千裏》第六章 情夢

第2小節
黑馬作品

  [續孽緣千裏第六章 情夢上一小節]這東西那東西推推caocao就像混在難民堆中躲避鬼子的飛機轟炸一樣。人流如大lang如漩渦,隨時都會吞沒你,便本能地抓住一根半根的救命草拼命想浮上來,哪怕只露出一張嘴和兩個鼻孔。有時有一個美夢,夢見的卻是童年的美好日子,故鄉留給你的只有一絲溫馨,那是因爲,童年的醜惡比起異鄉的遭遇來已成了一出遙遠的戲劇。可真地回來了,它如雷貫耳的鄉音卻讓你感到qin切中帶有那麼一絲無法調和的拒斥。

  人真不應該有什麼故鄉,沒有這所謂的根,只像浮萍lang迹才好。故鄉和根,往往給人以太沈重的負擔。一回到這個地方就抑製不住要縮回童年,浮想聯翩起來。你顫抖地發現,那個童年就是今天的縮影,現在的一切你在過去很早以前就經曆過,只是現在成了放大的過去。你當年掙tuo的,今天只是更緊地糾纏著你。

  你當年向往的,卻原來是一團火,你就像一只飛蛾,自以爲是撲向外面光明的世界,其實不過是一種自焚。你注定一生得不到片刻的安甯,雖然你知道人類就是時時刻刻在以這種飛蛾撲火的精神無可救葯地進步著,每個人都在尋找這樣自焚的機遇。

  故鄉實在是一大累,童年情結實在是一個“海老人”,永遠掙tuo不掉。那年在德guo作訪問學者,像置身于真空中一樣,腦海裏想的全是guo內的事。白日裏精神恍恍惚惚,一遍又一遍地把電腦程序弄錯,差點把一個聯網給破壞了,yin差陽錯中居然製造了一個病毒,讓那個聯網失靈了二十個小時。只有消除病毒的那一天才算是真正全神貫注了一次,搞了一次大破壞,心情居然舒暢了許多。

  慕尼黑的日日夜夜,不堪回首。霍亨佐倫大街的那座公寓,不遠chu據說是希特勒的情婦愛娃的出生地。那是一片富人住宅區,靜得出奇,靜得令人心悸。似乎人們白天都不出門,一扇扇門窗永遠緊閉著,偶爾能看到陽臺上有人在赤著身子曬日光浴。

  到了夜晚所有的住宅又燈火通明起來。幽暗的街頭公園中會出現牽狗散步的人,那些狗們長得如同高頭大馬,吐著she頭噴著熱氣跟在主人身後。散步的人都不說話,一對對夫妻默默無言。偶爾一聲狗吠,叫得人打冷戰。你從心裏往外冷,于是擠進地鐵奔鬧市區去,那裏的夜生活正是一片燈紅酒綠,各se人等來去匆匆,人流如shui。電影院,商店,飯店,xing商店,se情錄像廳,聒噪的夜之聲。你那是第一次出guo,完全像個鄉巴佬第一次進城,驚奇之後便冷漠,那一切與你無關,只有孤獨。忽然看見se情錄像廳中鑽出幾個黃種人,一個個面紅耳赤擦著汗,倒像是剛吃完四川火鍋。那幾身顔se一律的深灰se西裝,三接頭黑皮鞋,抹得整整齊齊的分頭,憑這點就可斷定是一個公派訪問團。剛要去打招呼,他們早步調一致地轉身逃走

  那種寂寞幾乎令人窒息。便想到了京華大學教師宿舍筒子樓中熱熱鬧鬧的生活。從機房回來一群人下棋、聊天、聽音樂、公共廚房中油裏煙裏炒菜的日子想起來竟成了奢侈。只想馬上回guo去。

  交流學者理事會主席施奈德教授與你見面時第一件事談的不是這一期學者的合作項目,而是告訴你這二年中從中guo來了四個訪問學者,期滿後都沒回guo,而是另找了地方去打工泡在了德guo,令他感到尴尬。

  “再這樣下去中方會停止這個項目的。事實上不是我們在控中guo的人才,責任不在我方。是他們自己不回去的。guo家選派出來的人爲什麼不回guo?他們不會是持不同政見者吧?”

  你聽著他的話,憋著沒讓淚shui湧上來。這個虔誠的老基督徒,不是在故意羞辱你,他只是不明白而已。

  你斷然說你絕不會成爲第五個不歸guo的人。爲了維持這個交流計劃細shui長流,你會如期歸guo,一天也不會在德guo多呆。然後你告訴施奈德教授,歐洲這個古老意識的大陸並不是中guo學者最佳的選擇,人們往往選擇美guo,那邊似乎更理想,綠卡很容易拿到。“我會去美guo定居,再以美guo教授的身份來德guo講學,我絕不給您添麻煩。”

  施奈德教授緊緊握住你的手說:“其實要來德guo的路子很多,只是不要影響這項交流計劃,那會耽誤更多的中guo青年學者訪德。”

  也許是施奈德爲自己的話感到抱歉,也許是他欣賞你的志氣,那天他特請你去參加他的二十五周年銀婚酒會。

  你本不想去,因爲你知道在耶種社交場合你這樣來自中guo的人是沒有地位的,混迹其中也是難堪。沒有人理會你的。

  可你耐不住夜晚的寂寥,還是去了,只想打發一個夜晚而已。

  那天午後早早備好禮物,麻木不仁地上了通往施奈德在郊外別墅的火車,你並不知道這是你一生中的一個巨大轉折點。只顧欣賞著車窗外誘人但與你無關的景se。天知道,在德guo,地鐵中的黃種人比黑人還少,偶然遇上一個半個黃皮膚的,也很難是大陸中guo人,多是些日本人或臺灣人。常常是一車廂中只有你一個黃種人,成了衆目睽睽的希罕物,連黑人都希奇地窺視你。柳暗花明鋪展出亮麗的綠se來。遠近的村舍,紅的、白的、綠的房頂,新的舊的塵項教堂點綴其間。你在湖區一片別墅附近下了車。秋天原野上飄來青草的縷縷幽香,走在草叢中的小徑上,時時邁進草叢中像趟著shui一樣前進,不一會兒就會走得半醉。浩浩森森的大湖,四周環繞著別墅,每家的草坪都鋪展到湖邊,岸邊架著一座座小小的碼頭,停放著一艘艘遊艇。太陽傘下有人在釣魚,湖中有人駕著帆船馳騁,男男女女的皮膚在陽光下閃著美好的古銅se,像一個個精靈在湖湘shui波中跳躍。

  施奈德家的湖邊草坪上燈光通明,客人們呷著酒三三兩兩聊著天,有人在伴著樂曲跳舞。一切恍若電影上看到過的外guo貴族的夜生活。

  你冷冷地坐在柵欄達的角落裏,除了施奈德教授你不再認識第二個人。他向你介紹過幾個這先生那先生這夫人那夫人,只寒暄幾句便又成陌生人,不知該說些什麼,人家也不理會你。而你的德文又講得一點不流利,他們又似乎很不情願同你講英文。他們是慕尼黑學術界的名流,還有英guoguo和瑞典客人,這些人德文都很流利,賓至如歸。在這些同種且半同文的qin呢氛圍中,你是個徹底的局外人。

  恍惚是十九世紀的宮廷舞會。不絕于耳的是你聽不大懂的德語。你自顧在yin影中獨酌,仿佛在看一部沒有譯成中文的原版電影。

  不知什麼時候一位闊夫人飄然而至,這個人竟從此與你結下了情緣。

  她cao一口外guo勝的德文,問你是否不舒服。你說沒什麼,只是德文講不好,難以與在場的人對話。

  她很同情你,結結巴巴說她也是外guo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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