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少女開眼04.朦胧的東京上一小節]眼中忽地現出一抹影。
可初枝左手仍緊貼著學生的膝蓋,右手溫柔地握著學生的手指,像是在夢想著純真的幸福。
手拉著手,卻又像忘記了這是在大白天的小丘上,別人會看見等等。
這種無戒備的依賴感暖融融地傳遞過來,學生只是不可思議地感到少女的手竟是如此美妙。
“如果你想見我,那馬上就和我一起到我家去吧,或者打電話叫
來這兒也可以。雖說她是
,可和我只差一歲,裝模作樣當
,很可笑,瞎逞強,真沒治!”
“可是,她卻溫和地對待我。這樣漂亮的小,我還沒見過哪!”
初枝眺望著遠空,就像禮子在那裏一樣。
盲人想看的時候,即便是那裏沒有的東西,也會隨時浮現于心間的。
“禮子和你的格完全是兩個極端,這樣也許反而很好吧。怎麼也想象不出你們倆見面時的樣子。”
“小的聲音和氣息都很像
。”
“像你?”
“嗯,所以我格外地想念她。”
學生詫異地沈默著。
“!”
初枝突然站了起來。
學生驚訝的是,這女孩竟能如此聽辨出遠傳來的腳步聲。朝小丘向下望去,那被稱作
的女人,正因極度的憤怒和悲傷而踉踉跄跄地走著。
學生自我介紹說是這名片上的禮子的哥哥正春,但卻只是驚慌失措地催促著初枝,打了一輛出租車走了。
七
初枝和阿島在築地的信濃屋安頓下來。
正如其店名,這是家長野出身的人經營的旅館,與阿島是老相識了。這裏也是關照阿島的花月的信州政治家和實業家們常住的地方。
阿島常和這些夥伴一起玩兒。喜好奢華,又有巾帼不讓須眉勁兒的阿島,在女人當中也頗有人緣。每來東京必會的藝妓也有幾個。還有阿島初出道時的夥伴,現在已成爲藝妓樓或酒館老板的女人。
要是被大家認爲完全變成了鄉下人,是十分委屈的,因此這些方面的應酬,阿島竟奢華到了與身份不相稱的程度,這也是由于她生喜好熱鬧的緣故。
現在也是如此,剛剛在房間裏松弛下來,芝野官職顯赫時代的那些美好回憶便立刻浮現在腦際。
阿島總是不停地往各打電話,心想今晚大家狂歡一場也許可以解憂消愁吧。
這是平常的慣例,可惟有這次卻在旅館裏垂頭喪氣的,覺得的確是輸了。
然而,那顆男人般的春心,已被在醫院裏遭受的打擊摧垮了。
“戲園子都在這附近,去歌舞伎座看看吧!”
初枝只是搖頭。
像個忘記了語言的人似的,初枝在汽車中也一直沈默著。
也沒有必要問:“爸爸怎麼樣了?”
不許她見爸爸,這一點從的樣子來看,初枝就明白了。
可是,見到那位學生爲什麼會令那麼驚慌失措呢?這讓初枝困惑不解。
阿島像是在敦促初枝似的,說道:
“銀座街就在跟前呀!”
“我看不見呐……”
“哎呀,雖然看不見,可初枝不是個百事通嗎?”
“哪兒也不想去。我很疲倦了,已經想和睡下了。”
“大白天就開始……”
阿島以笑來掩飾著,可初枝的寂寞卻感染了她。
初枝是想躺在上,完全地感受到
的身
,就像回到母
內似的找回
的心。
對于以的眼睛作爲自己心靈的眼睛,並且只依賴于此而生活的初枝來說,不了解
的心情,猶如與這個世界的聯系中斷了,已經什麼也看不見了。
阿島拉著初枝的手,說:
“這樣說來,也累了,睡一小會兒也行啊。”
“對不起,。我做錯了什麼事兒嗎?”
初枝像是要摸的身
,可卻突然趴在她的膝上。
“不!初枝一點兒也沒錯,都是不好。所以,我不是對那學生也說了嘛,一定去拜訪……”
八
是對學生這樣說的,初枝也聽到了。不像是爲逃離那種場合而現編的托詞。
的聲音中含著一絲苦澀。
名叫正春的學生的答話,初枝也聽到了。他是一高新聞部委員,最近每天都來作同一高畢業的大學教師談話的筆記,回去時稍微運動一下身再走。因此如果下午上醫院順路來小丘的話,隨時都能見面,而且還可以一起去他家,他住在一高南寮六號等等。這些話都對阿島講了。
阿島還沒全聽完,就催著初枝道別了。
然而,正春和可不像毫不相幹的人初次見面。初枝感覺到了這種迹象。
可是因爲一副極其狼狽的樣子,所以初枝甚至覺得與正春見過面都是在背叛
。
請他看禮子的名片,他竟碰巧是她哥哥——在自己看不見的人世間,不知爲什麼好像張開著一張恐怖的大網,初枝只好偎依在的膝下。
初枝想要忘記似乎有什麼秘密的的樣子。
“不,是我不好。”
初枝搖頭說。
阿島那只撫摸著初枝腦袋的手仿佛在訴說著。
“叫禮子的小就是初枝的
啊,我一定讓你們倆見面。”
可她嘴上卻說:
“哭可不好,好不容易化妝得這麼漂亮……”
接著,捧起初枝的臉,說道:
“喂,打起精神來,繞東京玩一圈兒吧!咱們只坐車轉轉。要是一點兒也不曉得東京是什麼樣兒,你睡覺也不會安穩的。”
阿島是想看看禮子的家。
她想,即便只是從門前經過而不進去,失明的初枝也會感覺到點什麼吧。
母不光是感傷,可是做了這樣的事,阿島覺得應該委婉地向兩個女兒表示歉意。
阿島將禮子的名片遞給司機,她家的地址立刻就清楚了。作爲子爵家來說是過于簡陋了,盡管如此,卻也是素淨淡雅的街門式樣。
因爲汽車在門前緩緩行駛,所以初枝把頭轉向看著的方向。
“怎麼啦,?”
“沒什麼。”
“這是哪兒啊?”
“已經可以了,快開吧——”阿島向司機示意。
禮子父年輕時的影像與在大學裏見到的正春的面容一起浮現于阿島心間。
在大學醫院裏瀕臨死亡的芝野的身影,也浮現出來。
阿島想在初枝父的有生之年,求得對私生子的承認,可是一想到這是很難辦到的,就覺得由此也可以看出上天對壞母
的懲罰。
芝野大概是肺癌,已經到了常常神志不清說胡話的地步了。
阿島思忖,爲了初枝,采取什麼手段好呢?
九
芝野家從父輩起就是政治家。
地方民會改爲縣議會是在明治十二年,那時,縣的年收入只有三十八萬元。因自由民權的呼聲強烈,娼妓也被解放,散居于長野市內,所以風紀管束成爲一大問題。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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