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體驗第十章上一小節]苦的個人得到痛苦之後的果實。就像湯姆·索亞似的,在黑暗的洞穴裏,雖然有痛楚的回憶,但一旦走出地表,同時,也得到一口袋的金幣。然而,現在我的個人驗的苦役,卻是
在絕望地向深
掘進的孤獨一人與世隔絕的豎井洞裏。即使在同樣黑暗的坑洞裏流淌下痛苦的汗
,從我的
驗中也無法産生一點點兒人的意義。只是毫無所獲地一邊感到羞恥一邊挖洞罷了。我這個湯姆·索亞,在深深的豎井洞底瞎挖,也許會發瘋的。”
“從我的經驗來說,只要是和人有關的,就決不能稱爲毫無結果的痛苦,鳥。他自殺不久我就被梅毒恐怖症糾纏上了。我和一個可能帶有梅毒菌男人一起睡,又沒有什麼預防措施。所以,我在相當長的時間裏都被恐怖症所苦惱著。在痛苦時,我就想我不會只收獲這個毫無成果的無所作爲的神經官能症吧。所以,好了以後也有效果。鳥,那之後,不管和多麼危險的人睡,也沒有再犯那持續了好久的梅毒恐怖症!”
火見子把它作爲滑稽有趣的心裏話講給鳥,說完還蕪爾一笑。鳥覺得火見子的話有點做作,但不管怎麼說是爲了使他振作起來。于是他故意擺出一幅嘲弄人的口吻說:
“如果妻子下次生出來的還是個畸形兒的話,那我也不會痛苦好久的。”
“我說的並不是那意思,鳥。”火見子輕聲說:“哎,鳥。我覺得你的這次驗能從豎井式的洞穴變成有出口通道的洞穴。”
“那辦不到吧?”鳥說。
“我去取啤酒和安眠葯,鳥,你也要吧?”火見子終于說。要是想要,但鳥不能漏過電話。鳥有些留戀地冰冷冷地說:“我不要。早晨一起來,滿嘴都是安眠葯味,怪討厭的。”其實,他只說我不要就足夠了,但鳥爲了挫敗喉嚨對安眠葯和碑酒火燒火燎的慾望,必須多說幾句才行。
“是嗎?”火見子把安眠葯的葯片用啤酒喝下去,一面殘忍地說:“這麼說,那是掉牙時的味吧。”
過了一會,火見子睡著了,鳥仍睜著眼睛,靠著火見子那側的肩膀、手腕、肋骨和肚子像得了硬皮病似的發硬。鳥感到和別人的肉躺在一個
上,自己的肉
就好像不合理地付出了很大的犧牲。他想起了結婚第一年和妻子睡在一個
上的事,不過竟好像記憶出了差錯,有點模糊起來。鳥終于決心直接睡到地板上去,他活動了一下身子,沈睡中的火見子突然發出了一聲動物似的呻吟,咬著牙將他緊緊摟住,把鳥嚇了一跳。鳥又感到貼著的大
一團絨毛。火見子嘴
半張的黑暗的口腔裏有一
嗆人的金屬鏽味飄來。
鳥動彈不得,只好就那麼躺著,一邊忍受著越來越發麻的身,一邊徒然地睜著眼睛,不久,鳥就被酸溜溜的心情籠罩住了。突然一種令人窒息的疑惑朝他襲來,說不定那個醫生和護士每隔一個小時就喂嬰兒一次濃牛
。我在等著嬰兒的死,然而卻又懷疑現在那裏是否隱藏著一個緩期的單人牢房呢。鳥仿佛看到了嬰兒兩個頭上張著兩張紅紅的嘴,正在咕嘟咕嘟地喝濃牛
的情景。鳥渾身的皮膚布滿了熱乎乎的細密疙瘩。讓嬰兒衰弱而死的那種羞恥感覺的秤砣變輕,秤的另一端,感到奇怪嬰兒帶來的危害的受害者意識的秤砣變重,圍繞著鳥的遲緩的心理平衡動搖起來。鳥被利己的不安譴責得出了一頭汗。他既看不到浮現在昏暗中的家具,也聽不到任何聲音,包括奔馳而過的汽車聲;只能感覺到
內發出的燥熱和汗珠流淌下來時癢得慌的感覺。就像被噴灑上了農葯的竽蟲,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
內不斷地滲出帶青草氣息的
液。那個醫生和護士一定給我那奇怪的嬰兒10升濃
粉喝了……
即使天亮了,鳥也不會和火見子講這羞恥的妄想吧。因爲那就好像在說深夜電視裏的女節目主持人斥責了他一樣,簡直是天方夜譚。不過,鳥忍受不住幹等電話,一清早恐怕就該去附屬病院的特兒室吧。直到天亮電話鈴也沒響,鳥一夜未眠地迎來了黎明。夏天清晨的陽光從窗簾縫隙照射進來,而一直好像沈浸在不安的槽裏沁著汗的鳥,耳邊除了幻聽之外,聽不到有鈴聲響起。
醫生和鳥雙方都不很愉快地默默地並肩站在玻璃窗前,就像在族館裏觀察章魚似的朝裏面的小
望著。鳥的嬰兒好像沒有被秘密
置的樣子,從保育器取出後就放到普通的小
上了,和做豁嘴兒手術的嬰兒一樣,一個人孤獨地躺在那裏。對鳥來說,煮蝦似的通紅的嬰兒看不出衰弱的樣子。嬰兒有點長大了。同樣他頭上的瘤也好像變大了。嬰兒爲了和自己頭上的瘤子的重量取得平衡,使勁地仰著身,兩只小手遮在耳後,用手指不斷地擦搓著腦袋。半個臉都皺巴巴的,眼睛緊緊地閉著。大概嬰兒也想撓腦瘤,只是手指還夠不到那兒。
“腦袋上的那個瘤也癢癢嗎?”
“唔,怎麼說呢。瘤下面的皮膚現在有點要磨破了,也許因爲潰爛而發癢吧。注射過一次抗菌素,現在已經停止注射了。也許最近那塊兒就能破。破了的話,新生兒就會陷入呼吸困難的狀態。
鳥注視著醫生,想說什麼又沒說,結果只是咽了口唾沫。鳥想確認一下醫生是否已經忘了作爲父的自己期待著嬰兒的死。如果不是那樣的話,我還會被今晚還有昨晚那樣的疑惑所踐踏吧。不過,鳥也只能是咽口唾沫。
“這一兩天最關鍵啊。”醫生說。
鳥注視著用粉紅肥胖的小手在耳後撓腦袋的嬰兒。嬰兒的耳朵和鳥一模一樣,僵硬地朝外翻著。鳥似乎害怕自己的聲音傳過去,輕聲地說了一句:
“請您多關照。”
說完,鳥紅著臉朝醫生鞠了一躬走出特兒室。背後的門關上時,鳥很快地就有點後悔沒有和醫生再次強調一下他的希望。鳥在走廊裏邊走邊把兩手罩在耳後,手指根隆起的部分不停地蹭著發際。他一邊蹭,一邊覺得他腦袋後面就像被重重的秤砣墜住一般漸漸地向後仰去。不一會,當鳥意識到自己不自覺地模仿著腦袋上長著瘤的嬰兒的姿勢和動作時,馬上站住了,匆匆地向四周望了望。走廊拐角站在飲
的兩個孕婦神情呆板地朝這裏眺望。鳥感到有點惡心,馬上穿了過去,朝通往正門的走廊跑去。
鳥在大學的餐廳前將車速減慢下來,正想找一個能停車的空位,突然發現了他的朋友從餐廳裏走了出來。鳥好容易找到了一個空位,把車停了下來。他掃了一眼手表,遲到了三十分鍾。朝鳥下車的地方走過來的朋友臉上浮現著焦躁的神情。“借朋友的車。”鳥有點不好意思地指著鮮紅的賽車解釋道:“我遲到了,真對不起,大家都來了吧?”
“沒有,只有你和我。其他人都去日比谷公園參加這次抗議赫魯曉夫重新進行核試驗的集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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