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座猶太教堂的後面,有一個餐廳,博羅維耶茨基爲了找莫雷茨,來到了這裏。餐廳座落在一個形似石盒的院子裏。院子的三面都聳立著四層樓的房子,第四面有一個用綠的木欄杆圍起來的小花園,花園緊挨在一個工廠的光禿禿的大紅牆背後。
再往前去,在牆的下面,還有一間小平房,它的窗子被燈火照得亮堂堂的,裏面可以聽見象大聲吵架一樣的喧鬧。
“哎呀!這是一幫強盜。”博羅維耶茨基一邊兒想,一邊兒走進了這間被煙霧熏黑了的、雖然長可是不高的房子裏。裏面由于被一盞汽燈的金黃光圈所照亮的青煙遮住了視線,他進來後,乍看誰也認不出來。
幾十個人擠在一張長桌子旁邊,在叫喊,在大聲說話,在笑,在唱歌,而這又混雜著一些碗碟的磕碰聲以及玻璃被打碎的刺耳的咔嚓聲,形成了一片亂七八糟的喧鬧,連牆壁也震動了,什麼都聽不清楚。
過了一會,稍微安靜了點,在桌子的一頭,一個醉漢的嘶啞的嗓門唱起來了:
阿加塔!你的生意不錯,阿加塔!
阿加塔!我你的臉,阿加塔!
阿加塔!你給我酒,阿加塔!”
“阿加塔!”接著所有的人都放開嗓門唱了起來,甚至把這個古怪和愚蠢的領唱布姆—布姆的嗓音也蓋住了。當布姆開始唱這支歌的第二段時,就沒有人聽他的了,因爲大家都叫著:
“阿加塔!阿加塔!布姆—布姆!啦!啦!啦!阿加塔!
咯!咯!咯!阿加塔!”
人們隨著歌聲的節拍,開始用小棍敲著桌子,把酒杯摔在牆上,把酒灑在爐子上,歌聲也越發大了。一些人並不因此滿足,他們把椅子往地上亂碰,好象把什麼都忘了,好象閉上了眼睛,什麼也看不見:
“阿加塔!阿加塔!”
“先生門,發發慈悲吧!你們這樣叫喊,是要把警察叫來吧!”被嚇慌了的主人開始哀求道。
“你要安靜嗎?可是我們給你付了錢的!女人!給我來一杯啤酒!”
“喂!布姆—布姆!你唱呀!”有人對站在小吃部前的第二間房裏用手托著夾鼻眼鏡的布姆叫了一聲。
“布姆,布姆!你大聲唱吧,我聽不見。”一個躺在桌上睡眼惺忪的人唠叨著。這張桌上還擺著許多酒瓶、咖啡壺、黑啤酒、杯子和碎玻璃。
“阿加塔!阿加塔!”一個喝醉了的事務員閉上了眼睛,低聲地叫著,還用一根小棍在桌上亂敲。
“好啊!真是①羅茲式的娛樂呀!”卡羅爾唠叨起來,他的兩只眼在到搜尋莫雷茨。
①原文是德文。
“經理!先生們,還有布霍爾茨·海爾曼的份公司!我們是一個社團。女人,送杯酒來!”一個又高又胖的德
人用半通不通的波蘭話叫道。
博羅維耶茨基向周圍不停地打手勢,他想說話,可是由于腳抽筋,只好躺倒在他身後的一張長沙發上。
“照我看,這是一幫吃喝玩樂的土匪頭。”
“我們是一個大學生社團。”
“我們經常是這樣,如果喝酒,大家都湊在一起,如果幹活,就會象狗一樣地死去。”
“是的,就象他說的,大家要團結一致。喏!還有一個叫什麼的曾說:‘嗨!我們要肩並著肩,可以用一根繩子把我們綁在一起。’”
“應該消消我們的肚子,減少一些我們上的服飾品。”站在一旁的一個人
嘴道。
“住口!流者、狗和莎亞的人不准進來!編輯先生!請你記下這句話。”有人沖著一個愁眉苦臉地坐在房間中央的瘦高個子、黃頭發的人叫道,可是這個黃頭發的人卻一直在用他那大得好象從哪兒借來的一雙眼睛漫看著貼滿了油畫石印畫的牆壁。
“莫雷茨,我有要緊的事找你!”卡羅爾說著便在韋爾特和列昂·科恩跟前坐下。這兩個人只有喝酒才在一起。
“你要錢嗎?錢包在這裏。”莫雷茨說著便把禮服裏的口袋露了出來,“或者你再等一等,我們到小吃部去。見他的鬼,我已經喝醉了。”他嘟囔著,想把身子挺直一點,但卻未能如願。
“經理先生請坐,我們一起喝吧!燒酒有,白蘭地酒也有!
哈哈!”
“給我點吃的,我餓得象只狼了。”
堂倌送來了熱灌腸,小吃部裏別的什麼也沒有了。
博羅維耶茨基開始吃著,也沒有注意他的那些分散成一群群的喝酒和聊天的夥伴們。
他們差不多都是羅茲的青年,一些典型的坐辦公室和守倉庫的年輕人,他們有的是工廠裏的技術員,有的是其他行業的專門家,在這裏混到了一起。
布姆—布姆雖然已經喝醉,卻仍在房子裏踱步,時而拍著手掌,時而理理夾鼻眼鏡。過了一會,他又和所有的人一起喝起來了,有時還走到一個被擠在一張低矮的沙發上、用一塊桌布包身的小夥子跟前,沖他的耳朵叫道:
“表弟,不要睡啦!”
“時間就是金錢①,誰付賬?”小夥子閉著眼睛說,無意識地敲了敲桌上的酒杯,然後又睡了。
①原文是德文。
“女人嗎?算了吧!會賺錢的不要女人,談女人這是費時間。”費盧希·菲什賓這個羅茲的知名人士笑著說。
“我是人,先生,一個真正的人。”有人在房間另一個角落裏叫道。
“你不要自我誇耀,你只不過戴上了一個人的假面具。”費盧希鄙夷地說。
“菲什賓先生,你大概是鯨魚的胡須①吧!可是你的生意連稻草也不值。”
“溫格伯先生,你是……得啦!你知道,我們也知道,你是什麼,哈!哈!哈!”
“布姆,布姆!唱一唱馬約費斯②吧,因爲猶太人在吵嘴了。”
①“菲什賓”的波蘭文意即鯨魚的胡須。
②猶太人習慣在星期六午宴時演唱的歌舞曲。
“克尼,你是我的朋友,可是我很遺憾地看到你越來越蠢了,你的腦袋已經鑽進肚皮裏去了,我很爲你擔擾。先生們!他吃得這麼多,過不多久他的皮也會包他不下了,哈!哈!”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可是克尼沒有回答。他喝完酒後,用他那雙迷迷糊糊的眼睛看著燈光,然後掉外
坐了下來,解開了襯衫領。
“大夫,我們再來談談女人吧!”費盧希對坐在他近旁的一個前挂著一把淡黃
胡須,將它不厭其煩地卷來卷去的人說。這個大胡子有時還神經質地把他的大
在坐下時被折疊的地方不停地抖動,或者將他那非常肮髒的
袖套在手套裏。
“好,這即使從社會心理學的觀點來說也是個重要問題。”
“這不是什麼問題。你能知道哪怕一個正經的女人嗎?”
“費利克斯先生,你喝醉了,你在說些什麼呀?我在羅茲可以給你數出千百個最好、最正派和最聰明的女人。”那個改變了對一切都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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