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福地七上一小節]和珍珠混雜在一起的玫瑰花,在大地上放射著燦爛的光輝。
嚴寒侵襲著泥濘,給一些地方的窪蓋上了一層冰,給
溝上的小橋塗上了一層白
,給樹木包上了一層層寒霜。
天氣看來是晴朗的。
莫雷茨敞開懷呼吸著冷空氣,他慢慢恢複正常了。
“你看,我從來沒有象今天這樣醉過,我不能原諒自己,我的腦子裏就象茶炊一樣轟隆隆直響。”
“我給你倒一杯檸檬茶來,你會清醒清醒的。我還要告訴你一樁你想不到的事,你知道後會再一次樂得喝醉的。”
“好,有趣的是這會是什麼事。”
他們到家後,沒有叫醒那象跪著一樣睡在壁爐前,把頭枕在洋鐵盒上的馬泰烏什。卡羅爾將茶炊灌滿後,在它的下面點燃了瓦斯爐。
莫雷茨感到十分爽快,因爲他在自己頭上淋了冷,洗了臉,又喝了幾杯茶,這樣他就完全清醒了。
“好啦,我萬事大吉①了。活見鬼,這寒冷真討厭啊!”
①原文是法文。
“馬克斯!”卡羅爾一邊喊著,一邊竭力搖晃巴烏姆。可是馬克斯沒有答應,他依然把大緊緊蒙著腦袋。“毫無辦法,睡得很死。我趕得急,不能等了,莫雷茨,你仔細讀這份電報吧!但不要看地址。”博羅維耶茨基說完後,把電報交給了莫雷茨。
“當然,可我看不懂,它是用密碼寫的。”
“好!我馬上讀給你聽。”
博羅維耶茨基讀得很慢,很清楚,還著重指出了其中的數字和日期。
莫雷茨完全明白了。他一聽到開始的話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全神貫注地琢磨著這封電報的內容。當卡羅爾讀完後,以洋洋得意的眼光看著他時,他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裏,完全爲這筆生意所吸引住了。他好幾次想理好他那掉下來的夾鼻眼鏡,可是這副眼鏡卻好象根本不想呆在他的鼻子上。然後,他象對他的愛人一樣甜蜜地笑了起來,神經質地扯著自己漂亮的胡須,這才鄭重其事地說:
“卡羅爾,你知道,我們有美好的未來了,我們會有很多的錢。這封電報值十萬盧布,對,至少也值五萬,我們要爲慶祝這個勝利而吻。這是多麼好的生意呀!這是多麼好的生意呀!”莫雷茨走到博羅維耶茨基跟前,的確想在這個歡樂的氣氛中熱烈地吻他一番。
“算了吧!莫雷茨,我們現在要的是現金,不是吻。”
“是的,你說得對,現在要的是錢,錢。”
“我們如果購買得多,就會賺得多。”
“那麼羅茲將會發生什麼?哎喲!如果這讓莎亞或布霍爾茨知道了,如果讓他們全買光了,大家就只好喝西北風了。你這是從哪兒打聽到的?”
“莫雷茨,這是我的秘密,這是給我的賞賜。”他微微地笑了,因爲他想到了露茜。
“你的秘密,這是你的資本。可是有一點使我感到奇怪。”
“什麼呀?”
“卡羅爾,這是我在你身上沒有料想到的。老實說,我沒想到你有本事將這樣的生意撈到手,並且願意和我分享。”
“這是你不了解我。”
“你要知道,在這之後,我就更難了解你了。”
莫雷茨望著博羅維耶茨基,好象懷疑博羅維耶茨基在打什麼埋伏,因爲他不理解,爲什麼博羅維耶茨基會自願和他分享利潤。
“我是阿利安人,而你是猶太人,這就是解釋。”
“我不知道,不理解你這裏要說的是什麼。”
“我就是要賺錢,可對我來說,世界也並不僅僅是幾百萬。而你卻把自己生活的目的只看成爲了賺錢。你爲了錢而愛錢,你在要獲得它時,是不擇手段的。”
“因爲我認爲,每個願意助人的人都是好人。”
“這正是猶太人的哲學。”
“我有什麼必要考慮這個?這種哲學既非阿利安人的哲學,也不是猶太人的哲學,這是商人的哲學。”
“好,不要緊,這個我們改天再作詳談。我所以邀你們合夥,是因爲你們是我的東,我的老朋友。就是我的人格也要叫我爲朋友效勞嘛!”
“高尚的人格。”
“你也想到了這個?”
“一切都該想到。”
“你是怎麼看我們過去的友誼的?”
“卡羅爾,你不要笑,我告訴你,你的友誼我是用盧布來計算的。因爲這種友誼,因爲我們住在一起,我的信貸就多了約二萬盧布。我對你說的是老實話。”
博羅維耶茨基切地笑了,他對莫雷茨的話深感滿意。
“我現在做的你也可以做到,巴烏姆也可以做到。”
“我擔心,卡羅爾,我怕的是馬克斯是個聰明人,是個商人……可是我,我十分樂意去幹。”
莫雷茨摸著胡須,把夾鼻眼鏡戴上,想借此遮住他眼睛和嘴上的表情,因爲他的神情是完全另一個樣的。
“你是一個貴族,你的確是尊敬的①博羅維耶茨基。”
①原文是德文。
“馬克斯!起來,睡蟲!”博羅維耶茨基沖巴烏姆耳朵叫喚道。
“別叫我了!”巴烏姆生氣了,他搖晃著他的腳,叫了起來。
“你別耍固執了,起來吧!有緊要的事。”
“卡羅爾,幹嗎要叫醒他?”莫雷茨輕聲地說。
“要三個人才好商量……”
“這筆生意我們爲什麼不能兩個人做呢?”
“我們要三個人一起做。”博羅維耶茨基冷冰冰地說。
“我的看法不同,我們只有撇開他才好幹。如果他起來的話,如果他睡夠了,他就會知道。我們兩人在羅茲可以好好協作嘛!”
莫雷茨在房間裏走得越來越快了。他談論著將來如何賺錢,還舉了數字。有時他坐在桌旁,手裏捧著一杯茶,喝著。由于感到煩惱,他的夾鼻眼鏡老是掉在茶杯裏,于是他不停地咒罵,用襟擦著眼鏡。過了一會,他又在房間裏跑了起來,有時靠在桌邊,在桌布上寫上一行數字,寫好後又用指頭沾上唾液馬上把它抹掉。
這時巴烏姆起來了,他作了一次深呼吸後,就用好幾種語言胡亂地罵起人來。他喝了很多茶,把杯盤上晚餐留下的剩飯剩菜全吃光了,然後他用一個小小的英煙袋抽著煙,摸了摸自己額上小小的禿頭頂,喃喃地說:
“你們要說什麼?快說,我要睡覺了。”
“如果你知道了,你就不會睡了。”
“別坑人了!”
卡羅爾給他讀了電報。
莫雷茨擬出了一個很簡單的計劃:搞錢,要很多錢,趕在提高關稅和開始執行新的稅率以前去漢堡,盡可能買到生棉,把它運來羅茲,然後出售,目的在于獲得最大的利潤。
巴烏姆考慮了很久,于是在記事本上錄下一些東西;然後抽著煙,將煙灰抖在缸裏,又伸出他那只瘦骨嶙峋的大手,喃喃地說:
“給我寫上出一萬盧布吧,多的不行,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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