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萊辛作品集佛特斯球太太上一小節]了好朋友,成了盟友。然後突然間,黑暗降臨。在黑暗中誕生了這個冷淡、輕挑的女孩,她討厭他。
“跟誰去?”
“傑姆·泰勒,你要不反對的話。”
“我爲什麼要反對?我問問罷了。”
“多知無益,”她很滿意自己這種輕松的對話方式。他覺得自己剛才和比利交談,從中學了些東西。像她一樣,他也向前逼進一步,帶著與她平等的語氣或口吻,雖然十分不習慣,問道,“老傑近況如何:我好久沒見到他。”
“哦,弗烈德,我要來不及了。”她這樣脾氣暴躁,表示她已化完了妝,要換服了。她是不願在他面前換
服的。
笨蛋,他心想,露齒笑笑,想到另一個她,他的夜晚女郎。她穿襯裙,或什麼都不穿的樣子,難道她以爲我不知道嗎?想到了在黑夜裏隔板後面所發生的,他握拳砰一聲敲了一下隔板,笑出聲來。她轉來轉去,說道,“哦,弗烈德,你叫我受不了,受不了。”從以往的姊弟經驗,這表示見甚至對等的關系。她打住了,換上了一副甜美的笑容,說,“弗烈德,拜托,我要換
服了。”
他離開她房間。穿過父母的房間時,看到他母
擺在
邊的羽絨拖鞋,這才想起本來是要和他姊姊談論佛特斯球太太的。他發現自己的可笑,他姊姊當然是會假裝聽不懂他的意思……想到這兒,臉上羞愧的笑容變成了殘酷野蠻的表情;傑姆,你瞧著吧,除了“你不反對吧”和“拜托啦”之外,你從她身上什麼也得不到,我對我可愛的姊姊可是認識甚深……他在房間裏無法做功課,姊姊走了之後仍定不下心來。她剛才連砰了三個門,高跟鞋笃笃笃,吵得她父母
在樓底下店鋪對她大吼。他想到了佛特斯球太太,可是她那麼老。其實,在他記憶中她一直都是這麼老。有時候有些老女人在下午來找她,她們也是妓女(娼婦,婊子,壞女人)嗎?她,她們,在哪裏幹這勾當?幾乎每天半夜都上門的那個臭老人又是誰?
他坐在那兒,樓底下冒上來一一
的酒精味兒,他心中想起了那老頭子的汗酸味,以及老太太的香
味。房間裏充塞著的酒味叫他聯想起(由夜晚的某些記憶所勾起)佛特斯球太太房間的氣味。他強烈的幻覺告訴他,從他坐的地方,他可以千真萬確的聞到她房間的氣味。
比利一定搞錯了,她不可能還玩那玩意兒。這麼老了,誰會要她?
一家人每天晚上在酒鋪關門後才吃飯。通常坐下來吃的時候已是10點半左右。今天晚上吃的是煮腌肉和烤豆子。弗烈德不經意地說,“我剛才出去的時候,正好看到佛特斯球太太出門去工作。”說起這個不知羞,不知恥的女人,他注視雙的臉孔,看看有什麼反應。他們連眼神都沒交換一個。她母
一手攏了攏淡褐
的頭發,手上沾了點油漬,說道,“可憐,希望她的表演還順利,工作嘛,到了冬天一定有時候很清淡。”聽到表演這個詞兒,他心中再度燃起一
怒火。想到父母
多年來這種墮落的作爲,竟連個對不起都不說一聲,他一定得把事情弄清楚。父
開口了,他滿臉紅光,一定是從櫃臺下藏著的酒杯中偷喝了酒。“有一兩次在她表演前,我在海口街見到她,真替她難過,不過我猜她一定早習慣了。”
“習慣了才好,”丹德利亞太太邊說邊把盤子裏剩余的豆子焦碎碴推給她丈夫。
他用烤面包的硬邊挖出豆子。她問道,“爲什麼不用湯匙?”
“爲什麼不可用面包?”他反問,一雙威士忌眼帶著不服看她。她不理會。
“那,她的地方在哪兒?”弗烈德問道,不在意的。想通了,她一定有個地方。
“在潘德街那邊一個新開的夜總會。史賓斯先生說租金又漲了,她現在又需要有個電話,其實,他的話不曉得有多少是信得過的。不過他倒老是說,不用他幫忙,她也什麼都做得來。”
“一個字也信不得他的,”丹德利亞說。他酒足飯飽,身子往後一靠,前一堆圓鼓鼓的肚子。“他說他在武士橋的灰莖飯店當守門人,其實啊,這些年來,他一直都在那家
舞廳人肉場守門,就在她新搬的那條街上。多年來,他一直就是在那兒工作,那
舞場的前身是夜總會。”
“大可不必,對不?”丹德利亞太太倒了第二杯茶。“我是說,幹嘛要扯謊,人人都知道,可不是?”
弗烈德心中又極度不滿:說得對,但史賓斯先生(佛特斯球太太的“常客”,他從前一直都沒聽懂他們這個肮髒的詞語的意思)扯謊是有他的道理。他倒希望他父母現在扯個謊,不要來來去去談論這個多年來就在他們頭頂上,已成爲他們生活一分子的可怕女人。
他埋頭,不停的往嘴裏填塞豆子。他知道自己臉紅漲,不想被追問。
“那樣狼吞虎咽,會脹氣,”他母說,不出所料。
“我功課還沒做完,”他母往他面前推來一杯茶,他急忙搖頭推辭。
他坐在自己房間裏,一直坐到父母上了
。他用所獲的新知識,檢視屋子裏的常規活動。經過了一段時間,佛特斯球太太如常回來。他聽見她走動的聲音,每一件動作的聲音。
流了好久。他現在才知道,他一輩子每天晚上這個時候聽到的,原來是浴缸的注
、放
聲。他坐著傾聽,臉上挂著不好意思但又專注的笑容。之後,他姊姊回來了。他聽到她一屁
坐到
上,清晰歎了一聲,如釋重負,然後彎身
鞋。他幾乎要大叫,“珍,晚安”,但忍住了。整個夏天,他們可都是透過隔板,輕聲交談,格格傻笑。
史賓斯先生,佛特斯球太太的常客,走上樓來了。他聽到他們交談的聲音。弗烈德一邊,一邊傾聽。上了
,睜眼躺著,直到入了睡,仍然一面傾聽。
第二天傍晚,佛特斯球太太出門後,他跟在後面,小心不讓她發覺。她走得很快,不費時間;像個趕去上班的婦女。爲什麼要穿皮裘,戴面紗,濃妝豔抹?當然,那是習慣,出于多年來在人行道上行走的習慣。在她那個地方接客,當然是不穿那樣的
著。但他發現自己想錯了。在到達門口數百碼前,她放緩了腳步,左右快速張望了幾眼,防範警察,然後看著一個個子高大的老年人朝她走來。男人轉了個身回頭走,兩人一道肩並肩進了門。警察即使在場的話,看到的不過是一個婦人迎上一個她等待迎接的人罷了。
弗烈德回了家。珍已打了扮要出門。他也跟蹤她。她走得很快,眼睛不看路上的人。她漂亮的新大閃閃發亮,隨著她走過的各種深淺亮光,閃耀著淡綠、翠綠、墨綠。她那一頭蓬松的烏黑頭發潤澤閃亮。她進了地鐵站。他跟著她搭扶手電梯下了月臺,離她不過一步之遙,但仍十分安全,不會被發覺。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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