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奧德利夫人的秘密第一章上一小節]自付清這筆債務,我可以眼看到我給的那筆錢,確是用在我所以給錢的那個目的上。我這麼辦,循的是人生的常規,毫無出格之
。我要做的事,正是其他婦女
在我的地位上也時常會做的事。我是去幫助一個我所寵愛的女仆的。”
“然而,時間都快要十二點鍾了,爵士夫人,”菲比求她別去。
爵士夫人對她的勸阻不耐煩地皺皺眉頭。
“如果我到你們家去償還你們欠人家的債務,事情被人知道了,我准備爲我的行爲擔當責任;”她繼續說道,仍舊握住菲比的手腕,“但我甯可它不要聲張出去。我想,我能離開府邸而又重新回到府邸,不給任何活人看見,只要你照我囑咐的話去辦就成了。”
“爵士夫人,不論你要我做什麼事情,我都一定照辦,”菲比低聲下氣地答道。
“那麼,我的侍女到這房間裏來時,你就立刻向我請安告別,由她送你走出府邸。你橫穿過院子,在林蔭道上拱廊那一邊等候我。我也許要半個鍾頭以後才能同你相會,因爲我必須等到仆人們統統上睡覺了,才能離開我的房間;但你不妨耐心等候我,因爲不論發生什麼事,我部一定會來同你相會的。”
奧德利夫人的臉不再是蒼白的了。兩個面頰的中央都燃燒著一塊不自然的猩紅,她那藍藍的大眼睛裏還透出一種不自然的光芒。她說話又清楚又迅速,全部極不自然。一個人屈服于某種壓倒之勢的激動情緒的強大影響時,形之于外的種種外貌和舉止,都能從她身上看到。菲比·馬克斯默默地困惑地呆望著她過去的女主人。她開始擔心爵士夫人要發瘋發狂了。
奧德利夫人按鈴,漂亮的侍女應聲而至,她穿著玫瑰紅緞帶的黑綢袍,還有其他的裝飾品,凡此都是在仆役也穿亞麻羊毛交織
服的、美好的往日裏,敬陪末座的寒士沒有見識過的。
“瑪婷,我不知道已經夜深了,”爵士夫人用溫和的聲調說道,這種聲調常常爲她贏得下人心甘情願的效勞。“我一直在同馬克斯太太談話,不知不覺地讓時間溜走了。我今夜什麼也不需要了,你不妨隨意上休息吧。”
“謝謝你,爵士夫人,”侍女答道,她看上去挺疲倦,即使在女主人面前,要想抑製一個呵欠也有些困難,因爲奧德利府邸裏往常總是睡得很早的。“爵士夫人,我還是先送馬克斯太太出去,好嗎?”侍女問道,“我送了客再去睡吧。”
“呀,是的,當然啰,你可以送菲比出門。哦,我想大概其他仆役都上睡覺了吧?”
“都睡了,爵士夫人。”
奧德利夫人對時鍾瞧了一眼,笑了。
“菲比,我們在這兒閑聊得真舒暢,”她說。“再會了。你不妨告訴你丈夫,他的房租,我會付的。”
“多謝了,爵士夫人,再會了,”菲比喃喃地說道,這時她退出房間,爵士夫人的侍女跟在她後面。
奧德利夫人在門口谛聽,等待著她們低沈的腳步聲在八角形樓房裏逐漸消失,踏到鋪著地毯的樓梯上去。
“瑪婷睡在府邸的頂樓上,”她對自己說,“離這個房間很遠。十分鍾後我就可以安全身了。”
她回到化妝室裏,第二次穿上大、戴上帽子。不自然的猩紅
依舊象火焰似的在她面頰上燃燒,不自然的光芒依舊在她眼睛裏閃爍。兜頭湧上來的激動情緒,以那麼強大的魔力控製著她,她的心靈也好,她的身
也好,似乎都感覺不到什麼疲倦。無論我怎樣噜噜蘇蘇地描寫她的感情,我可永遠不能道出她的思想和她的苦惱的十分之一。她在那可怕的一夜裏所忍受的痛苦,會充滿排得密密麻麻的卷帙,厚達千頁之多。她經曆了一卷卷的痛苦、懷疑和惶惑;有時那些折磨她的痛苦篇章會再三重複;有時又毫不停頓地匆匆曆盡上千頁的苦難,沒有片刻喘息的機會。她站在她閨房裏低低的火爐圍欄旁邊,瞧著時鍾上的分針,等待著她可以安全離開府邸的時刻。
“我要等候十分鍾,”她說道,“十分鍾後我就片刻也不等待地投入新的冒險。”
她谛聽著三月的風的狂呼長嘯,這風聲似乎隨著夜的寂靜和黑暗而瘋起來了。
分針循著不可避免的途徑走過鍾面上的數字,標明十分鍾過去了。正是恰好十一點三刻的時候,爵士夫人手裏掌著燈,悄悄地溜出房間。她落腳極輕,就象某些優雅的野獸一般,無需擔憂這樣輕靈的腳步會在鋪著地毯的走廊和樓梯上引起任何回響。她毫不停頓地一直走到底層的門廳。有好幾個門通達門廳,那是個八角形的建築,同爵士夫人的前客廳一樣。有一道門是通向書齋的,奧德利夫人輕輕地小心翼翼地打開的,就是這道門。
要想從主要的門戶偷偷離開府邸,那就簡直是發瘋了,因爲女管家自主管著把守前前後後的大門。鐵栓、門闩、鐵鏈和鈴擋都是爲這些門戶保險的,而邁克爾·奧德利爵士的圖書室爲了安全起見,門還鑲了鐵皮,所有這些保險措施的秘密只有執掌這些職務的仆役才知道。對于府邸的這幾個大門雖都采取了防範措施,但對于早餐室的通往院子裏礫石路和草坪的那道半玻璃門,卻只安了連小孩子也舉得起的一個木頭百葉窗和一根細細的鐵闩,便以爲足以確保太平無事了。
這就是奧德利夫人打算由此出走的門戶。她能輕易地拔掉門闩、卸下百葉窗,她可以平安無事地冒險讓窗子在她出門時半開著。也不用擔心邁克爾爵士有時會醒來,因爲他在前半夜是個酣睡者,而自從生病以來,比平常更加酣然大睡了。
奧德利夫人穿過書齋,打開和書齋相通的早餐室的門。這房子是府邸裏新增的現代建築。這是個樸素愉快的房間,糊著鮮明的牆紙,陳設著漂亮的械樹家具,比起其他人來,艾麗西亞更經常占用這個房間。這位年輕女士喜歡擺弄的隨身物品都散亂地丟在房間裏--繪畫的材料,一張張未完成的作品,一絞絞紊亂的絲線,以及標志著一位漫不經心的小待在這兒的其他種種玩意兒;而奧德利小
的肖像--一張美麗的粉畫速寫,畫的是一個穿著騎裝、戴著帽子的、面
紅潤的頑皮姑娘--挂在擺著精致的韋奇伍德陶瓷裝飾品①的、壁爐架的上方。爵士夫人瞧著這些熟悉的東西,藍眼睛裏燃燒著鄙夷的憎恨。
①以製作者韋奇伍德聞名的英陶瓷,彩
底子上有白
浮雕。
“如果有什麼恥辱落到我身上,她將多麼高興啊!”她心中想道:“如果我被逐出府邸,她將多麼歡天喜地啊!”
奧德利夫人把燈放在靠近壁爐的一張桌子上,向窗子走去。她取下鐵闩和輕便的木頭百葉窗,然後就把那玻璃門打開了。三月的夜是漆黑的,沒有月亮,她打開門時,一陣陣的風吹在她身上,使房間裏充滿了冷冽的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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