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通過知識獲得解放框架的神話上一小節] 精心地編造說明神話的主要希臘範例當然是赫西奧德[hesiod]的《神譜》[theogony]。這是關于希臘諸神的身世、事迹和不端行爲的原始的故事。人們幾乎不會指望《神譜》提供在發展對世界的科學說明時可以使用的啓發。然而我提出了這樣一個曆史猜想,在赫西奧德的《神譜》中有一段文字曾被荷馬「homer]的《伊利亞特》[iliad]中的另一段文字預示出來,這段文字就被第一位批評的宇宙論學者阿那克西曼德這樣使用了。
我要說明一下我的猜想。據傳說,阿那克西曼德的老師和屬,愛奧尼亞宇宙論學派的建立者泰勒斯教導說:“地球由
支撐,它像一條船漂在
上。”泰勒斯的學生、
屬和繼承人阿那克西曼德摒棄了這個有些天真的神話(泰勒斯想用它說明地震)。阿那克西曼德的起點具有真正的革命
,因爲我們被告知,他教導如下:“根本沒有任何東西支撐著地球。相反,地球保持靜止是由于這樣的事實,它同所有其他物
距離相等。它的形狀像鼓。我們走在它的一個平面上,而另一個平面在對面。”
這個大膽的想法使阿利斯塔克[aristarchus」和哥白尼的想法成爲可能,它甚至包含了對牛頓的力的預見。它是如何産生的呢?我提出了這樣一種猜想,它産生自對泰勒斯的神話的純粹邏輯批評。批評很簡單:如果我們用這樣的說法解決說明地球在宇宙中的位置和穩定的問題,即,它由大海支撐,如船由
支撐一樣,那麼批評家會問,難道我們未必會提出一個新的問題,說明大海的位置和穩定
的問題嗎?但這會意味著爲大海找出某種支撐物,然後爲這個支撐物找出某種進一步的支撐物。顯而易見,這導致無限後退。我們怎樣才能避免它呢?
在尋找擺似乎任何替代
說明都不能避免的這個可怕僵局的途徑時,我猜想,阿那克西曼德想起了赫西奧德的一段文字,這段文字發展了來自《伊利亞特》的一種觀念,在那段文字中我們被告知,地府「tartarus」在地球下恰和天王星或天在它上面一樣遠。
這段文字寫道:“黃銅砧從天上會掉落九天九夜,在第十天到達地上。黃銅砧從地上會掉落九天九夜,在第十天到達地府。”這段文字可能向阿那克西曼德表明,我們可以畫一幅世界簡圖,地在中間,天穹像在它上面的一個半球。那麼對稱就表明我們把地府解釋爲穹窿的下半部分。這樣我們就得到了流傳給我們的阿那克西曼德的構想;這個構想打破了無限後退的僵局。
我認爲,需要對于使阿那克西曼德超過他的老師泰勒斯的巨大步驟進行這種猜想的說明。在我看來,我的猜想使這一步驟更可理解,同時甚至給人更深刻的印象;因爲人們現在把它看作對一個很困難的問題——地球的支撐和穩定
的問題的合理的解決。
然而,如果不繼續研究下去,阿那克西曼德對泰勒斯的批評和他對一個新神話的批評構想就會毫無結果。我們怎樣才能說明它們確實被繼續研究下去這個事實?爲什麼在泰勒斯之後每一代人都提出一個新的神話?關于這一點,我試圖由下面這種進一步的猜想予以說明。即,泰勒斯和阿那克西曼德共同創立了一種新的學派傳統——批評傳統。
我用學派傳統來說明希臘理主義和希臘批評傳統的現象這種嘗試當然又完全是猜想的。實際上,它本身就是一種神話。然而它確實說明了一種獨特的現象——愛奧尼亞學派。這個學派在至少四或五代的時間中,每個新的一代都對前代的教育提出一種有獨創
的修正。最後,它確立了我們可稱作科學傳統的事物:一種批評傳統,它至少存在了五百年,並在幾次嚴重的攻擊中幸存下來,後來直至消亡。
批評傳統是由采用這樣的方法構成的:批評那些已經被普遍接受的故事或說明,然後繼續提出新的、改進了的、富于想象的故事,這個故事又被提交批評。我斷言,這個方法是科學的方法。它在人類史中似乎只被發明過一次。當雅典諸學派被勝利的、不容異說的基督教鎮壓時,它便在西方消亡了,不過在東方它還繼續存在。在中世紀人們爲它哀痛。在文藝複興時期,與其說它被再次發明,不如說被再次輸入,連同對希臘哲學和希臘科學的再發現。
如果考慮一下學派尤其是宗教的和半宗教的派別由來已久的功能,就會認識到這第二個成分——批評討論的方法——的獨特
。派別的功能是而且一直是維護學派創立者的學說的純潔
。因此,學說的變化不常發生,如果發生也常常是由于錯誤和誤解。在有意識地做出變化時,通常也是暗中進行的;因爲否則變化就會導致分歧,導致分裂。
但是在愛奧尼亞學派這裏,我們發現了小心翼翼地保留著其每一位大師的學說而在各新的一代又重新偏離它的一種學派的傳統。
對這一獨特現象,我的猜想解釋是,創立者泰勒斯鼓勵他的
屬、學生和後來的繼承人阿那克西曼德看看他能否對地球的支撐提出比他自己曾提出的更好的解釋。
無論如何,沒有文化碰撞的沖擊力就幾乎不會出現批評方法的發明。它具有最驚人的結果。在四五個世代中,希臘人發現地球、月亮和太陽是球;月亮圍繞地球運轉,然而總是“渴望地”注視著太陽;這可由她借太陽的光這種猜想來解釋。不久他們猜想,地球自轉,而且地球圍繞太陽運轉。但是,由于柏拉圖學派,尤其由于阿利斯塔克,這些後來的設想不久就被遺忘了。
這些宇宙論的或天文學的發現成了所有未來科學的基礎。人類科學始于要批評地理解我們所生活的世界的大膽的和有希望的嘗試。這種古代的夢想在牛頓那裏得到實現。我們可以說,只是自從牛頓以來,人類才有了充分的意識——意識到它在宇宙中的位置。
可以表明,這一切是把批評討論的方法應用于編造神話的結果——應用于我們要理解和解釋我們的世界的嘗試。
ⅵ
如果回顧這一發展,那麼我們可以更好地理解爲什麼不可期待任何對一個嚴肅問題的批評討論、任何“對峙”會取得迅速的、最終的結果。真理是難以獲得的。它既需要獨出心裁地批評舊的理論,又需要獨出心裁地、富于想象地發明新的理論。不僅在科學中如此,在一切領域中也如此。
嚴肅的批評討論總是困難的。總會夾雜進一些人類的非理
的成分。理
的即批評
的討論的許多參加者都感到,要擺
人們在辯論會中染上的習氣特別困難,他們必須了解,在一場辯論中獲勝是微不足道的,只有澄清人們的問題,只有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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