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人們常來看我的上師蔣揚欽哲,只爲了請求他在他們去世時給予引導。他在整個西藏,尤其是東部的康省(kham ),非常受人愛戴和尊敬,有人甚至旅行好幾個月,只求見他一面,在他們去世之前獲得他一次的加持。我所有的上師都以下面這句話爲忠告,那正是你在臨終時所最需要的:「放下執著和嗔恨。保持你的清淨心。把你的心和佛的心結合爲一。」
整個佛教對于臨終那一刻的態度,可以歸結成蓮花生大士在《中聞教得度》中所說的偈子:
現在臨終中已降臨在我身上,我將放棄一切攀緣、慾望和執著,毫不散亂地進入教法的清晰覺察中,
並把我的意識射入本覺的虛空中;
當我離開這個血肉和合的軀時,
我將知道它是短暫的幻影。
在死亡的時候,有兩件事情最重要:我們在一生中做了哪些事,我們在當時于什麼心境。即使累積了很多惡業,但如果在死時確能改變心境,還是可以決定
地影響我們的未來,並轉化我們的業,因爲死亡的那一刻是淨化業力非常強有力的時機。
死亡的那一刻
記住儲藏在我們凡夫心基礎地的一切習氣,隨即都可以受任何影響而活躍起來;少許的刺激就可以帶出我們本能的、習慣的反應。在死亡的那一刻,尤其如此。gulu喇嘛如此說明:
在死亡的時候,長久以來所熟悉的態度通常都會先表達出來,並導引再生的方向。同理,因爲害怕自我將不存在,所以人們就對自我産生強烈的執著。這種執著形成兩世之間中身的緣,對于身
的喜愛,反過來變成建立中
身的原因。
因此,去世的心境很重要。即使我們曾經造惡業,如果死亡時是于善的心境,將可改善我們的下一世;即使我們曾經善用生命,如果死亡時心境慌亂痛苦,就會産生不好的影響。這表示:死亡前的最後念頭和情緒,對于我們的立即未來,會産生極端強有力的決定
影響。正如瘋子的心被幻想整個占住,幻想會一再地回來;在死亡的那一刻,心是完全不設防的,暴露于當時主宰我們的任何念頭。最後一個念頭或情緒,會被極端放大,淹沒我們的整個認知。因此,上師們強調當我們去世時,四周環境的品質非常重要。對于
友,我們應該竭盡全力啓發正面的情緒和神聖的感覺,如愛、慈悲和恭敬,盡量幫助他們「放下攀緣、慾望和執著」。放下執著
一個人去世時最理想的方式是放下內外的一切,在那個關鍵時刻,心沒有什麼慾望、攀緣和執著好牽挂。因此,在去世之前,必須盡力解我們對一切財物、朋友和
人的執著。我們無法帶走任何東西,所以可以事先計劃把擁有的一切當作禮物送走,或捐贈給慈善機構。
在西藏,上師們在意識離開肉之前,都會指示他們將要把哪些東西供養給其他上師。有時候,有意在未來轉世的上師,會留下一堆東西給他的來世,事先他會清楚指示他要留下什麼。我認爲我們必須清楚交代如何分配遺産。這些願望必須盡可能表達清楚。否則死後,如果你在受生中
,看見你的
戚爲了遺産而爭吵,或者把你的金錢做不當使用,這種情形將擾亂到你。因此,清楚地說明你要捐出多少錢做慈善用途,或各種修行目的,或送給你的一位
人。把每一件事都安排清楚,巨細靡遺,這樣你才可以放心,真正放下。
我曾經說過,當我們去世時,四周的氣氛要盡可能安詳,這是很重要的。因此,西藏上師說,悲傷的友絕對不可以出現在臨終者的
邊,以防他們情緒激動而擾亂了臨終者死亡那一刻的平靜。臨終關懷的工作者曾經告訴我說,有些臨終者會要求在他們要過世時,
近的家人不要探視他們,就是因爲怕會引起痛苦的感覺和強烈的執著。有時候,家人會很難理解這一點;他們也許會覺得不再被臨終者所愛了。然而,必須記住,
愛的人一出現,可能會在臨終者身上引起強烈的執著感,使他更難放下。
當我們就在所愛的人的邊,眼睜睜看著他離開人間,強忍悲痛不哭出來,是件很困難的事。我奉勸每個人盡力和臨終者在死亡來臨前一起把執著和悲痛
理掉:一起哭出來,表達出你們的愛,說再見,但試著在死亡時刻真正來臨前,完成這個過程。可能的話,
友最好在臨終者斷氣的那一刻不要過度表露悲傷,因爲臨終者的意識在那一瞬間特別脆弱。《中
聞教得度》說:你在臨終者的
邊啜泣,也不必擔心;這是沒辦法的事,你沒有理由感到懊惱和罪惡。
我的大姑阿妮貝露(ani pelu )修行很有成就。她
近過當時的幾位傳奇
上師,尤其是蔣揚欽哲,他寫了〈開示心要〉送給她。她的身
結實渾圓,十足像我們家的老板,有美麗高貴的臉,也有修行人潇灑甚至是率直的
格。她是一位很能幹的女人,直接掌管家裏的事務。但就在她去世前一個月,她以最動人的方式,做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忙碌一輩子的她,突然安靜而自在地放下一切。她似乎一直都在禅定的狀態中,持續吟唱她從大圓滿傳承聖者龍清巴的著作中摘出的喜愛句子。她一向喜歡吃肉,但過世之前,卻一點也不碰肉。她是她的世界中的皇後,很少人會把她看成修行人(yogini )。她卻在臨終前,表現出她的本來面目,我永遠不會忘記她在那些日子裏所散發出來的深度安詳。
阿妮貝露在許多方面都是我的保護天使;我想她因爲沒有兒子,所以特別喜歡我。我的父是蔣揚欽哲的秘書,異常地忙碌;我的母
也是忙于她的龐大家務,並不會想到阿妮貝露從不忘記的事。阿妮貝露常問我的上師:「這個小孩長大後,會發生什麼事呢?他會過得好嗎?他會有障礙嗎?」有時候他會回答,說些如果她不在那裏煩他就不會說的事。
阿妮貝露在她生命的終點,表現出非常的莊嚴甯靜,修行也很穩定,但即使像她這麼有修行的人,臨終時還是叫我不要出現,唯恐她對我的愛引起她瞬間的執著。這顯示她如何認真實踐她所敬愛的上師蔣揚欽哲的〈開示心要〉:「在死亡的那一刻,放下一切執著和嗔恨的念頭。」進入清明的覺察
她的阿妮麗露(ani rilu )也是修行一輩子,
近同樣的偉大上師。她有一本厚厚的禱詞,整天誦念和修行。她常常打瞌睡,醒來後又接著修剛才中斷的地方。整天整夜她都做相同的事,因此她的睡眠總是斷斷續續的,常常是在晚上做早課,在早上做晚課。她的
貝露是遠比她果斷而次序井然的人,在她晚年時,無法忍受
這種無止境的日夜顛倒。對她說:「爲什麼你不在早上做早課,在晚上做晚……
西藏生死書第十四章 臨終修習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