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愛之禍第四部 賓夕法尼亞的莫諾拉 十月初上一小節]姓,把詳細情況記錄下來,一完成馬上就給我這兒挂電話。”
“莎,我該怎樣去那兒呢?我沒有車子,這邊的時間是淩晨3點,把雷吵醒她會發火的。”
“雷的車大破,用我的。停在奧克蘭機場停車場。備用鑰匙挂在冰箱的挂鈎上。”
“我看到了。”現在,聽上去米克活躍起來了,甚至有些激動。“莎,關于錫德·布萊辛,全人事檔案中心沒有傳來消息。”
“他們是政府機構。能在一星期內得到消息我們就很幸運了。”
直到重新躺在上,我才意識到,淩晨3點鍾到奧克蘭機場去,他一定會有許多困難。
9點過一點醒來時,我嘴裏說著什麼胡話。我疲憊地洗了個冷淋浴,穿好
服,聞到樓下的咖啡香味,便來到廚房。珍妮已告訴過我,讓我隨便吃;我拿著杯咖啡來到後院,發現她在那兒耙攏樹葉。
“昨晚進進出出打電話,希望沒有打擾你。”我說。
“我一點都不知道,總是睡得很死。”她把耙靠在一棵榆樹上,然後用手背擦著額頭。“今天早上你打算去哪兒?”
“去看一位叫赫布·佩斯的人,你認識他嗎?”
“只是見過,很可憐的。他以前在鋼鐵廠是個大人物,可是一夜之間成了一個小人物。現在,他每天泡在州立酒店和麥克格萊恩侬酒店,虛度光,直到老死。”說到這兒,她把身子靠在耙上。“這並不是說我喜歡啓斯東公司。那鋼鐵廠吃掉了好幾代人,毀掉了許多生命。”
“怎麼會呢?”
“許多公司式城鎮就有這種情況。就拿我前夫阿爾來說吧,還在中學時,他就想成爲一名工程師,也有這方面的天賦。可阿爾的父是個鋼鐵工人。在這兒,鋼鐵工人的兒子必須隨他們的父母一起在鋼鐵廠工作。阿爾要上大學,老師們說他不聰明。有一段時間,他只好白天到加利福尼亞去上課,晚上在啓斯東上夜班,很辛苦,最後他不得不放棄了。後來,他絕望了。”
“阿爾出什麼事了?”
“鋼鐵廠關門後,他說這是他重新學習的最後機會。有一天,他離家出走了。”她說得很坦然,可樣子很痛苦。“我一直在想,不管他到哪兒,他也許會實現他的雄心壯志的。”
“你應該繼續這樣想下去。”也許,這話對她是一種安慰。在舊金山和其他城市的街道上,我看到過無數個阿爾:睡在長凳上,蜷縮在門道裏,在臨時收容所門前排著長長的隊。
她朝南看著鋼鐵廠的大煙囪。“這鎮上普通老百姓只是那煙囪的燃料。我們的生命不值一噸煤炭,更不值一噸礦石。”
離開珍妮客棧,我往山下走去。一路上,兩邊的房于越來越矮小,越來越破舊。有些已無人居住。
赫布·佩斯住在一間朝著鐵路路基的破舊小屋子裏,我按響了門鈴,可無人來開門。我決定到大街上去找。佩斯是州立酒店和麥克格萊恩侬酒店的常客,也許,他今天一清早就去那兒喝酒了。
麥克格萊恩侬酒店要到11點才開張,而相隔兩個街坊的州立酒店生意正做得熱火朝天。裏面有幾位顧客正在吃著東西。我問賬臺邊一位老婦人,佩斯早上是否來過。她朝門口努努嘴:“剛剛離開。”
“有什麼特征?”
“灰。灰
的頭發,灰
的臉,灰
的外套。帆布包裏有五分之一加侖的凱斯勒酒,不到晚上就會被他喝光的。”
我匆匆出了店門,只見一位身穿灰外套、圍著格子呢圍巾的男人正拐向一條通往山下的小路。我追上去,喊著他的名字。
佩斯沒有聽見我的喊聲。我又喊了一遍,他回過頭來,樣子很生氣。我讓他等等,他停住了,一只手撐在電線杆上。他顯得很瘦弱,頭發淩亂,胡子拉碴,雙眼紅紅的,眼神呆板。
我報了自己的名字,說我正在寫一本挽救啓斯東公司危局的書。佩斯撒著嘴巴。沒等他開口,我又說:“我已了解到,包括你在內的許多人受到了t.j.戈登的不公正對待。我要了解這方面的事。我們可以談談嗎?”
他聳聳肩,繼續朝山下走。我跟了上去。
走過半個街區,佩斯說:“你說‘不公正’是遠遠不夠的。”他的聲音嘶啞,好像患了重感冒,又咳嗽起來。
我說:“你不要緊吧?”
佩斯忍住咳嗽。“我看上去沒事嗎,小?這個鎮看上去沒事嗎?”他做著誇大的手勢,蹒跚地往前走著。
他喝過酒了,我想,而且不止一瓶。“不,”我回答說,“這個鎮的情形很糟。”
“怎麼會的呢?都是因爲t.j.戈登和他那幫劊子手。幾十年前,啓斯東公司就成了這兒老百姓的食父母。莫諾拉是他們的家,一個很好的家。啓斯東滿足了他們的一切需求。可是戈登來了,毀掉了我們的工廠。結果,他使每一位工人都變成了孤兒。現在,他們不能養活自己。所以你說‘情形很糟’是遠遠不夠的。”
如果沒有先跟珍妮談過,我也許會把佩斯的話當作是他對手下工人的憐憫。可是,我現在認識到,那只是啓斯東管理人員家長式統治的傲慢。
“那你呢,佩斯先生?”我問道,“你覺得你也成了孤兒了嗎?”
他停住腳步,把身子挺得更直,趾高氣揚地對我說:“不,小,我並不這樣認爲。事實上,我感到自己似乎已被殺死了。41年來,啓斯東公司就是我的生命。他們殺死了這個鋼鐵廠,我也就失去了靈魂。”
“可作爲總經理,你也應該讓戈登加入董事會,助他一臂之力。”
佩斯咄咄逼人的目光變得暗淡了,他又開始往前走去;過了一會兒,他說:“我被董事會不公正地否決了。我努力告訴他們,公司的情形還不至于那麼糟糕,以前,我們也曾安然度過了衰落時期。可他們不願聽。”
我想起了休特說的他剛到這兒時看到的情景。還有,作家阿莫斯·裏特的看法也是對的:佩斯至今還是執迷不悟,看不到公司被自己搞成什麼樣子。
我問:“勞資關系怎麼樣,佩斯先生。我知道,埃德·博丁被捕前,工會一直在討論罷工。”
“博丁是個專業煽動分子,從來沒有老老實實地工作過。”
“他還是個販毒分子。”
佩斯嘲笑地哼了一下。我們已走到他家門口。他吃力地走上門廊的臺階,想把鑰匙入鎖中,鑰匙卻落到了地上。我拾起鑰匙,替他打開了門。
佩斯把我帶進一個小廚房,就是像我這樣不講究的人也大感驚駭:長臺面上擺滿了肮髒的盤子和玻璃杯,地板上的粘液幾乎印出了我的腳印。
佩斯把帆布包放在長臺面上,拿出那五分之一加侖的凱斯勒酒,大概突然想起了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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