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京華煙雲第三十一章 老多病遺臣卻聘歸隱 少年遊才俊臨水登山上一小節]禮在上海舉行。因爲曾先生怕不勝旅途和婚禮的勞頓,由桂陪同愛蓮南下。荪亞請求代表父
前去,木蘭遂抓住機會一遊上海杭州之勝。
阿非一聽說要到南方去,他說也想去。這是紅玉出的主意,因爲她想倘若他倆能去,那該十分有趣。這表兄
兩個人關在王府的家中久了,天天見面,春來則滿園春
,二人也滿心春意,使二人陶醉,青春相愛,已至意亂情迷。阿非的母
一心在想死後靈魂得救,又大部分時間臥病在
,何曾留意這小兒女間情事。因爲病喑不能言語,所求者多是身
的需要而已。奇怪的是,她抽
煙則一如往常,
煙袋的呼噜呼噜聲,吹通煙管的聲音,這種近似清楚的語言的聲音,是她唯一能發出的聲音,因爲她不能寫字,沒有人知道她心裏想的什麼事。姚先生雖然認爲紅玉不是他兒子最好的配偶,但是因爲紅玉美而慧,對她也頗爲疼愛。而且,他也知道,若給阿非另擇配偶,一定會使身
弱
格沖動的紅玉傷心而死,無異是雹碎春紅,霜凋夏綠。紅玉的父母自然是極力促成這件婚事,因爲阿非是姚家財産的繼承人。所以這一對小情人無人約束,大可以放任自由。
在上年秋天,紅玉疾病纏身,輾轉榻約兩個月之久,這樣使阿非對她越發疼愛,自從那時起,紅玉就辍學了。她的病,頗使人懷疑是肺病。這種病使她特別敏感不安,她越發急切于抓住人生不放,似乎是要把人生的甜蜜幸福擠到最後的一滴而後已。這病使她多麼羨慕人家的健康,也使她多愁善感,見一葉飄零,隨風入室,便愁緒滿懷,無以自解。她叫阿非到外面拾取最美麗的秋葉,壓在書中,放在
側的桌子上。她養成了一種對自己,對她住的屋子,特別精細好挑毛病的習慣,無論如何,難以取悅。她還顯出對蟲子特別的恐懼,有時花瓶子裏
花兒,是難免會帶進個小蟲子來的。她要伺候她的女仆必須穿新
裳,她母
也就放縱她,還有其他方面,無不盡量隨其心意。今年春天,身
比往年好得多,頗思返回童年的故裏一行。到杭州一遊,與阿非泛舟西子湖上,以實現夢中的甜蜜。
因爲阿非的暑假也正好此時開始,父母就答應他和,紅玉同去。素同先一個禮拜出發,好准備婚禮。他
素珍,因爲學校放假前不能離開,就和姚家
一同去,因爲她們也是同學。莫愁懶得旅行,說她的孩子太小,不勝途中的炎熱,並且立夫不久即將返回,所以沒有同去。
這群無憂無慮的現代青年,是在六月底離開的北京。麗蓮,還有另外每個人,都認爲紅玉和阿非的定婚,已經爲期不遠,所以自然就不去近他倆。一路之上,紅玉一直活潑愉快。木蘭對紅玉負起監護的責任,和她睡一個房間。紅玉不肯吃快車上的西餐,阿非則跑出跑進給她叫特別炒飯。她甚至叫阿非爲她打開
箱,給她拿
裳,阿非也以這些
密的伺候服侍爲樂。
木蘭說:“你伺候四伺候得多好。你真是個小
的閨中良伴,簡直跟大哥
仁一樣,只是他的多情用錯了地方兒。今天早晨你已經把窗臺擦了三、四次。我看你不久要找把笤帚給她掃地了。”
阿非微笑招認說:“我已經掃過了。”
紅玉啐了他一下兒。
木蘭這個少女監護人並不高明,因爲阿非大部分時間都消磨在紅玉的房間裏。紅玉開始顯示出成年女人的一些不坦白的特點。在木蘭的面前,紅玉和阿非說話,竟而旁若無人,阿非的領帶松了或歪了,就替他系好,滿臉微笑望著他;在領帶系好之後,她那雪白如藕的玉臂還在阿非的膛上停留一會兒。
木蘭問他們:“你們還吵架不?”
阿非說:“我每次都聽她的話,怎麼還會吵架?”紅玉說:“好沒羞!”然後向木蘭說:“每次吵嘴我若不讓著他,他會更凶。他自己還不知道呢!”
阿非說:“天哪!每次爭吵她都占上風,還說讓著人家!”
紅玉說:“我跟你說過什麼難聽的話沒有?”
阿非承認說:“,你沒說過。”
木蘭說:“好了,我但願你們永遠在一塊兒幸福快樂,那就好了。”
所以那天晚上紅玉和木蘭住在一間屋裏,紅玉向木蘭吐露了心事,討論了她和阿非情愛的事。她原先怕木蘭要和她父一同促成阿非和麗蓮的結合,現在才知道木蘭是樂意幫助她。
紅玉是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因爲她已經十八歲,阿非十九歲,但是姚先生姚太太方面還沒談起訂婚的事。在這種情形之下,紅玉自然不能相信姚家會忘記,就難免啓人疑窦。
但是姚家從來連暗示也沒有,終屬有點兒蹊跷。
紅玉如今沈醉在戀愛之中,其甜融之情,爲人間所不可多得。阿非現在長成了一個英俊挺拔的青年,家雖富有,但無驕縱惡習,對她則用情至專,倆人相居,近在咫尺。在一個少女需要愛一個男人同時又需要男人的愛的年歲,能夠得到像紅玉現在的生活環境的,實在是少之又少。可是爲什麼姚氏夫婦從來沒有過兩家結的意思呢?他倆是不是愛她?還僅僅是寬容她呢?因爲紅玉是個天賦很高,因此也是個很任
的少女。她把真純的愛完全傾注在阿非身上,因爲她富有才氣與
美,不屑于爲了別有動機去取悅于人。她年輕,自傲,任
,不屑于去用
謀狡詐。不論在阿非父
的面前,或是在阿非母
的面前,她還是出之真純自然,不稍虛飾。她不能做的事,就是不喜歡誰就不能裝做喜歡,而她就不喜歡阿非的母
。她雖然喜歡阿非的父
,卻偏偏流露出她的任
自是,只是因爲,若不如此,怕被人疑做故意討好未來的公公。愛情,她認爲是純粹自然真誠無僞的東西,不是年歲大的人滲入了利害
謀之後的東西。愛阿非,她就愛得徹頭徹尾,有時在年長者面前會顯得太露骨。在求取阿非父母的歡心這件事上,她連一半兒都沒做到。結果,沒有正式提到兩家締結婚姻這件事,卻招致了她幾分心神不安。
紅玉現在對木蘭說句良心話:“我不知道我爲什麼那麼怕失去了他。”
木蘭說:“這就是你愛得太深了。愛是永遠不能封口兒的創傷。女人愛別人的時候兒,一定會覺得自己失去了什麼,那是她心靈的一部分,她于是各去尋找失去的那部分靈魂,因爲她知道,若不去找到,自己便殘缺不全,便不能甯靜下來。只有和自己的意中人在一起時,才又完整如初;但是自己的意中人一旦離開,自己又失去意中人攜走的那一部分,那就直到重新和意中人團聚時,才又得到安甯。”
木蘭說得那麼認真,紅玉覺得她所闡述的不僅僅是愛情的真義。木蘭停下來,在那沈默的片刻,紅玉躺的是上鋪,她極想看看木蘭臉上的表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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