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傑德羅遊戲第一章上一小節]樂趣,你這悍婦。那神情說道。
傑西發現自己記起,上一次也看到這種神情。八月裏,傑羅德拿著一份用有光紙印刷的小冊子來找她,指給她看他想要的東西。她說好的,如果想要一輛潑斯切,當然可以買的,他們肯定買得起。但是,她以爲他最好去買森林大道健康俱樂部的會員資格,正如他過去兩年來一直揚言要這麼做的那樣。“你現在沒有那樣的格。”她說,她知道這樣說不策略,但是她感到真不是講策略的時候。而且,他曾惹惱了她,使她毫不顧及他的感情了。近來這種情況發生得越來越頻繁,她不知道對此該做些什麼。
“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態度生硬地問道。她不願費心作答。她已經知曉,當傑羅德問這種問題時幾乎總是不須作答的。重要的信息存在于簡單的潛臺詞裏:你讓我心煩意亂了,傑西,你不在做遊戲。
然而,在那個場合——也許是無意識地爲這個場合作准備的,她情願忽視那句潛臺詞:“意思是,不管你是否擁有一輛潑斯切,今年冬天你還是要過四十六歲,傑羅德你仍然超重三十磅。”太殘酷了,是的。她本來完全可以不必這樣。當她看著傑羅德遞給她的小冊子封面上跑車的圖片時,她本來可以揮去眼前閃現的形象。就在那一瞬間,她看見一個臉紅紅的、有著額間發際線的胖小孩,卡在他帶到遊戲灣來的車輪內胎裏。
傑羅德從她手裏奪過小冊子,一言不發地大步走開了。打那以後,潑斯切這一話題再也沒提起過……可是,他不滿的凝視,意味著“我們不開心”,她常常從中看見這事的影子。
此刻,她正幹那更爲熾烈的凝視之下。
“你說那聽起來有趣。那正是你原先說的話——‘聽起來有趣’。”
她說過那句話嗎?她想她說過。但那是個錯誤。出了點錯,就這麼回事,在丟棄的香蕉皮上滑了一跤。確實如此。可是,當你的丈夫像個嬰孩那樣咧著下嘴准備發脾氣時,你怎能那樣告訴他呢?
她不知道。她垂下目光……她看到了她一點兒也不喜歡的那個東西。傑羅德的變“快樂先生”一點兒也沒畏縮。顯然,快樂先生沒聽見計劃的改變。
“傑羅德,我就是不——”
“想幹?唔,那真是怪事,是不是?我一整天沒上班,如果我們要過夜生活,就意味著明天早晨也不上班。”他暗自思付了一會兒,然後重複說道,“你說過聽起來有趣的。”
她開始像一個疲憊的玩撲克老手那樣擺出她的種種借口。(我說過的。可是我現在頭疼。說過這話,可是我正經受著討厭的經前腹痛。是這樣,可我是個女人,有權改變主意。是的,可是我們出來了,來到這廣闊的人迹罕至之地,你嚇壞我了,你邪惡的美麗的婬棍,你。)這些謊言不是滿足了他的錯誤想法,就是滿足了自尊心(兩者常常可以互換)。然而,她還沒來得及摸一張牌,任何一張牌,那個新的聲音大聲說話了。這是它第一次大聲說話,傑西入迷地發現,這個聲音在空中和在她腦中聽起來完全相似:堅定、果斷、幹巴巴卻不失控製。
那聲音聽起來耳熟,令人好奇。
“你是對的——我想我確信那樣說過。可是,聽起來真正有趣的是,在你的名字和其他a類選手一起登門之前和你私奔。我想,我可以彈會兒吉他,然後坐在邊享受恬靜。也許,太陽落山之後玩玩拼字遊戲。那是不是冒犯,可以使你提出訴訟,傑羅德?你是怎麼想的?告訴我,因爲我真的想知道。”
“可是你說過——”
整整五分鍾,她一直以各種方式告訴他,她想從這該死的手铐裏解出來。可他仍然不放過她。她的耐心失去控製化爲怒火了。“我的上帝,傑羅德,我們剛開始做這個遊戲時,它就不再有趣了。要是你不是呆如木瓜,你就會意識到這一點。”
“你這張嘴,這張伶俐、刻薄的嘴巴,有時我真討厭——”
“傑羅德,當你的腦瓜當真在想什麼時,好話歹話全都聽不進去。你說是誰的錯?”
“你像這樣我可不喜歡你了,傑西。當你像這樣時,我一點兒也不喜歡你。”
事情變得越來越糟,且轉爲可怕了。最可怕的是,它發展得那麼快。她突然感到非常厭倦。她想起了老保羅·西蒙的一句歌詞:“這種瘋愛我一點也不想要。”千真萬確,保羅,你也許個頭不高,可是你不傻。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這沒什麼,因爲現在的話題是這些手铐,而不是當我改變了對某事的看法說你多麼愛我或不愛我。我想從手铐裏出來。你在聽我說嗎?”
沒有,她恍然大悟,沮喪地意識到了這一點:他真的不在聽。傑羅德仍然不睬她。
“你就是這樣反複無常,極其刻薄。我愛你,傑西。但是我討厭你那該死的嘴巴,我一直是這樣的。”他用左手掌擦了擦他那噘起來的玫瑰花蕾似的嘴巴,然後悲哀地看著她。可憐的、被欺騙的傑羅德,對一個女人承擔著責任,這個女人讓他來到了這個原始森林,卻違背諾言,拒絕盡她的義務了。可憐的、被欺騙的傑羅德,他沒有顯示任何迹象,要從浴室門口的梳妝臺上取下手铐的鑰匙。她的不安轉化成別的情緒了——這時,在某種程度上,這種情緒夾雜著憤怒與恐懼,她記得以前只有一次有過這種情緒。在她十二歲左右,在一次生日舞會上,她的弟弟威爾用手戳她身
的羞
,所有的朋友都瞧見了,大家都笑了起來。哈哈,太可笑了,夫人,我想……然而對她來說並不可笑。
威爾笑得最厲害。他笑彎了腰,雙手按在膝蓋上,頭發遮住了臉。那時,甲殼蟲樂隊、石頭樂隊、搜查者樂隊以及其他樂隊剛出現一年左右。威爾的許多頭發拖了下來,顯然擋住了他的視線,看不見傑西,因爲他不知道她是多麼憤怒……在通常的情況下,他很清楚傑西的心境與脾氣。他不停地笑著,使她心中充滿要發泄的慾望,她知道,得做些什麼,或者僅僅發作一通。她攥起一只小拳頭,當她深愛的弟弟終于擡起頭來看她時,一拳砸在了他的嘴巴上,像打一根圓木柱那樣將他打倒在地。他嚎啕大哭起來。事後,她試圖說服自己,與其說他是痛得哭,倒不如說是由于驚奇而哭。但是,即便只有十二歲,她也知道情況並非如此簡單。她傷害了他,傷得很重。他的下嘴裂了一個口子,上嘴
裂了兩個口子,她下手太重了。可是爲什麼呢?就因爲他做了件傻事?可是他只有九歲啊——那一天他剛好九歲,而且在那個年齡,所有的孩子都會犯傻呀。不,不是他傻,是她擔心——擔心如果她不做些什麼,發泄掉心頭那種討厭的怒氣和難堪,那將會……
(熄滅陽光。)
那天她第一次碰……
傑德羅遊戲第一章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