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神秘的奎恩先生第六章 海上來的男人上一小節]。這使他想起了特裏斯坦和伊索爾達,想起了第三幕開始的特裏斯坦和科溫諾——那孤獨的等待和伊索爾達從海裏奔過來,特裏斯坦死在她的懷中。
(不,小奧爾加永遠不會具有演伊索爾達的素質。康沃爾的伊索爾達,那個高貴的仇恨者和高貴的愛人……)他打了個寒顫。他覺得蒼老,沮喪,孤單……他從生活中得到了什麼?
什麼也沒有——什麼也沒有。和街上那條狗差不了多少一個意想不到的聲音把他從沈思中喚了起來。他沒有聽見柏木道上的腳步聲,使他意識到有人過來的是英語的一個單音節詞“該死”。
他四下一看,發現一個年輕人正帶著明顯的驚訝和失望盯著他。薩特思韋特先生馬上認出了這個人,他是前一天到達的,多少引起了薩特思韋特的興趣。薩特思韋特先生稱他是個年輕人——因爲和飯店裏的大多數因循守舊的保守分子相比,他是個年輕人,但他無疑永遠不可能再回到四十歲了,而且可能已經快五十歲了。然而盡管這樣,年輕人這個名詞適合他——薩特思韋特先生對這類事情的判斷總是對的——他給人一種未成熟的印象。這個陌生人給人的感覺就好像許多完全成年的狗還有點幼年時期的特。
薩特思韋持先生心想:“這個男人確實從來沒有長大過——嚴格地說。”
然而在他身上,並沒有任何彼得·潘尼詩①的影子。他保養得很好——幾乎是豐滿,他給人一種感覺:他總是在物質上生活得非常舒適,而且否認自己不快樂或不滿足。他有一雙棕的眼睛——非常圓——金
的頭發開始變灰——
有一點胡子,紅潤的面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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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彼得·潘尼詩:蘇格蘭作家james barrie所著劇本名及其中的主角,一個不肯長大的小孩。常用來比喻天真無邪的成年人。——譯注。
使薩特思韋特先生困惑的是:是什麼把他帶到了這個島上。他能想象出此人射擊、打獵、打馬球或是高爾夫球和網球、和漂亮女人做愛。但在這個島上沒有任何東西可射可獵,除了高爾夫——槌球遊戲沒有任何娛樂活動,而離得最近的漂亮女人就是上了年紀的芭芭·金德斯利小了。當然也有藝術家們,美麗的景
吸引了他們,但薩特思韋特先生很肯定這個年輕人不是藝術家。他顯然是個門外漢。
正當他在腦子裏思慮這些問題時,對方說話了,多少有點嫌晚地意識到他誠摯的開口可能容易招致指責。
“請您再說一遍,”他有點窘地說道,“事實上,我被——
哦,嚇了一跳。我沒想到有人在這兒。”
他的微笑使人消除了戒意。他的微笑很迷人——友好——有感染力。
“這是個很荒涼的地方。”薩特思韋特先生贊同道,禮貌地往凳子裏面挪了挪。對方接受了這無聲的邀請,坐了下來。
“我不了解孤獨的人,”他說,“好像總是有人在這兒。”
他的話音裏夾雜著隱隱的不滿。薩特思韋特先生疑惑是爲了什麼。他認爲對方是心地友善的那種人。但爲什麼堅持離群索居?可能,是個約會地點?不——不是那樣。他又仔細地暗暗觀察了一下他的同伴。不久以前他在哪兒看到過那種特別的表情?那種無聲的困惑的怨恨。
“那麼,你以前曾來過這兒?”薩特思韋特先生問道,與其說是爲了其它目的倒不如說是爲了說點什麼。
“我昨晚來過這兒——晚飯後。”
“真的?我以爲大門總是鎖著的。”
他躊躇了一下,然後,幾乎是憂郁地,這個年輕人說:
“我是翻牆進去的。”
薩特思韋特先生現在好好地注意看了看他。他有一種偵探般的心情,知道他的這位同伴前一天下午剛剛到達。他還未來得及在白天發現這幢別墅的美麗,他至今還沒和任何人說過話。然而在天黑後他徑直來到了拉巴斯,爲什麼?
幾乎是不情願地,薩特思韋特先生轉過頭去看了看那幢綠覆蓋的別墅,但像往常一樣,它萬賴俱寂,毫無生機,門窗緊閉。不,謎底不在那兒。
“那麼你確實發現過這兒有人?”
對方點了點頭。
“是的。肯定是來自另一個飯店。他穿著化妝服裝。”
“化妝服裝?”
“是的,一種小醜裝束。”
“什麼?”
薩特思韋特先生簡直是大聲叫喊著反問道。他的這位同伴轉過頭來驚奇地看著他。
“飯店裏經常有化妝服裝展覽,我想?”
“哦:當然,”薩特思韋特先生說,“當然,當然,當然。”
他氣喘籲籲地停頓了一下,然後補充了一句:
“你必須原諒我的激動。你正好知道一些關于催化作用的東西嗎?”
那個年輕人盯著他。
“從沒聽說過。是什麼?”
薩特思韋特先生嚴肅地引述道:“一種化學反應,其成功決定于某種自身保持不變的物質的出現。”
“哦。”那個年輕人不確定地說。
“我有一個可信賴的朋友——他的名字是奎恩先生,對他最好的形容就是‘催化劑’這個詞了。他的出現是事情將要發生的預兆,因爲他一在場,不可思議的事情內幕就會被揭開,有發現。然而——他自己並不參加整個過程。我有一種感覺:你昨晚在這兒碰見的那個人就是我的朋友。”
“那麼他是那種非常出人意料的人。他著實令我吃了一驚。這一分鍾他還不在那兒,下一分鍾他就在那兒了:簡直好像他是從海裏浮出來似的。”
薩特思韋特先生朝那塊小高原望去,又低頭看看下面險峻的峭壁。
“當然,那是胡說,”對方說,“但這是他給我的感覺。當然,確實,那兒確實連蒼蠅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他從邊緣上面看過去:“一個垂直的光禿禿的陡坡。假如你走過去,那可真是末日了。”
“理想的謀殺地點,事實上。”薩特思韋特先生愉快地說。
對方盯著他,簡直好像暫時沒有聽明白。然後他含糊地說:“哦!是的——當然……”
他坐在那兒,用手杖輕叩著地面,雙眉緊鎖。突然之間薩特思韋特先生找到了他一直在尋求的相似之。那無聲的、困惑的質問。那只被軋死的狗曾這樣注視過。它的雙眼和這個年輕人的眼睛提出了同樣哀婉動人的問題,包含著同樣的責備。“哦:我信任的世人——你們對我做了什麼?”
他還在兩者之間看到了其它相似之,同樣喜歡快樂舒坦的生活,同樣喜歡縱情于生活的快樂,同樣缺乏理
的探究。足夠兩者得過且過了——世界是個好地方,一個充滿世俗歡樂的地方——太陽,海
,天空——一個不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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