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克先生比古代騎士還要精力充沛,用力把昏死過去的哈伯德太太拖到餐桌上。康斯坦丁大夫對一個跑過來的餐車侍者吆喝道:
“頭這麼放著,”大夫說,“要是醒過來,就讓她喝點兒白蘭地,明白嗎?”
接著,他跟著另外兩人急匆匆地走了。他的全部興趣集中在案子上,對昏過去的中年太太不感興趣。
用了這些辦法以後,哈伯德太太很快就醒過來了,要是用過去的老辦法,她才不會這麼快就醒來呢。數分鍾以後,她已坐立起來,就著列車員遞過去的玻璃杯,一口一口呷起白蘭地來。她又開口說話了:
“簡直說不出有多可怕。我猜,我的心情車上誰也理解不了。從小,我就是個非──非常敏感的人。一見血──呸,想起這髒東西就叫人頭昏眼花。”
列車員再把玻璃杯遞過去。
“再來一口吧,太太。”
“你不以爲我好些嗎?我是個終身的戒酒主義者,我這輩子可是滴酒不沾的。我們家的人全不喝酒這類玩意兒。不過,現在這會兒反正是當葯的──”
她又呷了一口。
波洛和鮑克先生,後面緊跟著康斯坦丁大夫,早已急匆匆離開餐車,沿著過道向哈伯德太太包房走去。
車上的旅客似乎全被引到門外過道來了。列車員,焦急不安,催著大家回去。
“什麼沒好看的。”他說,還用好幾種語言,重複這句話。
“借光,借光。”鮑克先生說道。
他那肥胖的身子硬是擠過圍得嚴嚴實實的旅客的人群,進了包房,波洛緊緊跟上。
“諸位先生,你們來了,我真高興。”列車員松了一口氣。“誰都想進來。美的太太──如此大聲尖叫──我的天呀!我以爲她也讓人給殺了哩!我跑了進去,只見她發瘋似地在叫喊,她嚷著要把你們找來,然後自己跑開去,聲嘶力竭地尖著嗓子嚷,每以過一個包房。她便把發生的事跟人家訴說一通。”
他做了一個手勢,補充道:“它就在這兒,先生,我沒動過。”
與隔壁相通的門拉手上挂著一只大號的方格手提包,下面地板上,有一把哈伯德太太手中掉下來的匕首──一把便宜的,仿造的東方匕首。刀柄凸凹不平,刀片呈錐形,沾著斑斑點點,象是鏽迹的東西。
波洛小心翼翼地把刀拾起。
“是呀,”他自言自語,“錯不了,正是我們要找的凶器,是不是,大夫?”
大夫細細端詳著。
“用著那麼小心,上面除了哈伯德太太的指紋,沒別人的了。”
大夫沒看多久。
“正是凶器。”他說,“看傷口就明白了。”
“朋友,請不要這麼說。”
醫生顯得很驚訝。
“這種巧合早已壓得我們喘不過氣來了。昨晚兩個人要謀殺雷切特先生,而兩個人都選用同一種刀子,這樣做到頭來反而壞事。”
“這個麼,也許不那麼巧。”大夫說,“這仿造的東方匕首,運到君士坦丁堡,在市場上出售的何止千萬。”
“我只得到一點兒安慰,只一點兒。”波洛說。
他若有所思地打量面前的門,然後拿起手提包,拉了拉門,門動也不動。拉手上方約摸一英尺的地方是銷,波洛把
銷拉出來,再拉拉門,門還是紋絲不動。
“別忘了,另一邊已鎖上了。”大夫說。
“說得對。”波洛心不焉,仿佛在想著別的什麼事。他的眉毛緊鎖,象是心事重重。
“很能說明問題,是嗎?”鮑克先生說,“那個人是經過這個包房出去的。當他隨手關門時,摸到了這只手提包,便靈機一動,匆忙中把沾滿血的刀塞進去,無意間驚醒了哈伯德太太,他就從她的房門溜到過道上去。”
“照你這麼說,”波洛自言自語,“事情一定是這樣發生的了。”
但是,看他那神情,仍然是疑慮重重。
“你這是怎麼了。”鮑克先生問道。“好象還有什麼東西使你不滿意似的,是嗎?”
波洛迅速地瞟了他一眼。
“同是這一點,它沒有引起你的注意嗎?顯然沒有。不過,小事一樁。”
列車員把頭探了進來。
“美太太回來了。”
康斯坦丁大夫自覺內疚,他感到自己一時對哈伯德太太怠慢了。但是她卻不怪罪他。她的精力集中在另外的事上。
“我只是說一件事就出去的,”跨進門,她氣喘籲籲。“我再也不在這房裏呆下去了。啊!哪怕給我一百萬塊錢,今晚我也不睡在這兒了。”
“可是,太太──”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這就告訴你,這樣我堅決不幹!哼,我甯可在過道上坐個通宵。”
她哭起來了。
“哎喲,要是我的女兒知道──要是她瞧見我現在這個模樣,那──”
波洛立刻打斷她的話。
“你誤解了,太太。你的要求合情合理。你的行李馬上就會給搬到另一個包房去的。”
哈伯德太太放下手帕。
“是嗎?哦,這會兒我覺得好些了。可是,說真的,我的行李都塞得滿滿的,除非請一位先生──”
鮑克先生開口了。
“太太,會有人把你的行李統統搬走的。在另一節,貝爾格萊德挂上的車廂上會爲你安排好鋪位的。”
“太好了,我可不是那種給人添麻煩的神經質的女人。在隔壁在死人的房裏睡覺──”她打了個哆嗦,“會把我逼瘋的。”
“米歇爾,”鮑克先生喚道,“把這些行李搬到雅典──巴黎車廂的空著的包房中去。”
“是,先生,也是在──三號嗎?”
“不,”波洛沒等他的朋友開口,搶先說道,“我想,還是不要讓這位太太住在同一號碼的房間爲好。比如說,換十二號吧。”
“是,先生。”
列車員一把拎起行李,哈伯德太太轉身對波洛表示十會感激。
“你心腸真好,想得真周到。我挺滿意。放心好了。”
“別客氣了,太太。我們會過去拜訪你那滿意的新居的。”
哈伯德太太在三人的護送下來到新換的包房。看來她滿心歡喜。
“稱心嗎,太太?跟你的搬出的包房不相上下吧?”
“可不是──只是朝向不同,但這不要緊。火車嘛,一會朝東,一會向西,朝向哪有不變的。我跟我的女兒說:‘我要坐對著火車頭的房間。’她說:‘不,,這對你可不合適。因爲你睡時是這個朝向,醒過來又換個朝向。’她說得挺對。不是嗎,昨晚我們是這個方向進貝爾格萊德,出來時又變了。”
“至少,太太,現在你總歡喜滿足了吧?”
“不,我可不這麼說。我們還陷在雪中,又沒有人去過問……
東方快車上的謀殺案第21章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