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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諜海》 第4章

第2小節
阿嘉莎·克莉絲蒂作品

  [續諜海 第4章上一小節]。歐羅克太太的眼睛很厲害呢。于是,她裝作有點生氣的神氣說:

  “我實在織過不少東西,也對闵頓小jie說過。可是,她大概是喜歡教人罷。”

  大家都同意她的說法,笑了一陣。幾分鍾以後,其余的人都來了,開飯的鈴聲也響了。

  席間,大家的話題轉到頂有趣的間諜問題。于是,一些陳舊的間諜故事,又炒了一次冷飯。像是:胳膊粗壯的教士用降落傘降落,著地以後所說的話,完全不像是一個教士該說的話;澳洲的廚娘,在她臥房的煙囪裏暗藏無線電收音機……在座的人把他們七嬸八姨所說的故事,都搬出來了。這就很容易扯到第五縱隊上面。由此又扯到法西斯蒂,大家都痛罵英guo的法西斯蒂;後來又扯到共産dang,和約,以及那些主張反戰,不肯對敵作戰的人。這完全是一種正常的談話,是天天都可以聽到的一種談話。但是,秋蓬特別注意他們談話時的面部表情和態度,竭力想從這裏面捕捉到一些足以泄露秘密的表情或談話。但是,毫無所得。只有普林納太太一個人不加入他們的談話,不過,這也許可以拿她那種沈默寡言的習慣作爲解釋。她坐在那兒,頑固的褐se面孔,繃得緊緊的,露出郁郁不樂的樣子。

  卡爾·德尼摩今天晚上出去了,因此,他們可以毫不約束的談話。

  快吃完飯的時候,雪拉才開一次口。

  斯普若太太剛剛用她那細細的,像笛子似的聲音說:

  “我覺得德guo人在大戰期間所犯的最大錯誤,就是槍決嘉維爾護士。這件事激起衆怒,每個人都反對他們。”

  就是在這時候,雪拉才將頭一揚,用她那年輕人清脆的聲音,氣勢洶洶地說:“怎麼不該槍斃她?她是間諜呀,是不是?”

  “啊,不是的,她不是間諜。”

  “她幫助英guo人逃跑——在一個敵對的guo家,那是一樣的。她爲什麼不該槍斃?”

  “啊,但是,槍斃一個女人——並且還是一個護士。”

  雪拉站了起來。

  她說:“我以爲德guo是對的。”

  她由窗口出去,走到花園裏。

  餐後的shui果包括一些不熟的香蕉和一些不新鮮的橘子。這些shui果已經在桌上擺了一個時期。可是,大家都站起來,移到休息室喝咖啡。

  只有唐密不管閑事,獨自走到花園去。他發現雪拉倚著長廊的矮牆,凝視著大海。他走到她旁邊。

  由她那樣呼吸急促的情形看來,他知道,她一定有什麼非常煩惱的事。他遞給她一支香煙,她接受了。

  他說:

  “夜se很美。”

  那位小jie用低沈而緊張的聲音回答:

  “可能是……”

  唐密不敢肯定地望望她。他突然感覺到這個女孩子的魅力和蓬勃的生氣。她這人有一種激昂的活力,一種讓人不得不著迷的力量。他想:她是一種男人見了很容易傾倒的女孩子。

  他說:“你是說:假若不是有戰爭的話嗎?”

  “我根本不是那個意思,我恨這個戰爭。”

  “我們大家都是這樣呀。”

  “並不都是像我這樣。我恨那種戰爭口號,我恨大家那種沾沾自喜的態度,我恨那種討厭的愛guo思想。”

  “愛guo思想?”唐密吃了一驚。

  “是的。我恨愛guo思想。你明白嗎?大家都在喊:guo家,guo家,guo家!出賣guo家,爲guo捐軀,報效guo家。一個人的guo家爲什麼會這樣重要?”

  唐密只這樣說:“我不知道,只是事實如此。”

  “我以爲guo家觀念是不重要的,啊,你們大概以爲重要。你們出guo,到大英帝guo的屬地走一趟,做做生意。回來的時候,皮膚曬得黑黑的,不住談論印度土人,並且要印度酒喝。”

  唐密溫和地說:

  “qin愛的,希望我還不至于這麼壞罷。”

  “我有點誇張——可是,你應該知道我所指的是什麼。你對于大英帝guo有信心,並且——並且——對于爲guo捐軀這種傻念頭,抱有信心。”

  “我的guo家,”唐密冷冷地說,“似乎並不特別熱望我爲它捐軀。”

  “是的,但是,你卻希望爲guo捐軀。真是愚蠢!天下沒有值得犧牲xing命的事,都是一種觀念——一種空談——一種誇大的癡狂!我的guo家,在我心裏絲毫不占位置。”

  “將來有一天,”唐密說。“你會覺得奇怪,你的guo家,在你心裏是有位置的。”

  “不會,不會。我已經受夠了——我已經看見——”

  她說不下去了——然後,突然沖動地問:

  “你知道家父是誰嗎?”

  “不知道。”她的話激起了唐密的興趣。

  “他叫帕垂克·麥瑰爾——是大戰期間追隨克斯曼的人。後來以叛guo的罪名伏法。白白地犧牲,爲了什麼?爲了一種信念——他是同其他的愛爾蘭人在一起,思想才變得激烈起來。他爲什麼不安安靜靜待在家裏,不要多管閑事呢?他在某些人的眼裏是殉難的烈士,可是在另一些人的眼中是叛徒。我以爲他簡直是——愚蠢!”

  唐密可以覺得出,她心中郁積的反抗情緒正要發泄出來,他便說:

  “原來,你就是在這種yin影中長大的。”

  “是的,母qin曾經改名換姓。我們在西班牙住了幾年,她總是說我父qin是半個西班牙人。我們不管到那裏,都是假話連篇。歐洲大陸我們各chu都去過,後來,終于到這兒來,開這個宿舍。我覺得我們所做的事,以這件事頂糟。”

  唐密問:

  “你的母qin對你們的——景況作何想法?”

  “你是說——關于我父qin去世的事嗎?”雪拉皺著眉頭,沈默片刻,不知如何回答才好。然後,她慢慢說:“我至今還不十分明白……她後來不曾提起過。很不容易看出母qin的心事。”

  唐密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雪拉突然說:

  “我——我不知道爲什麼會告訴你這個,我太激動了,究竟是從什麼地方談起的?”

  “是由伊迪絲·嘉維爾談起的。”

  “啊,對了!愛guo思想。我說我討厭這種思想。”

  “你忘了嘉維爾護士的話嗎?”

  “什麼話?”

  “你知道她死以前說過什麼話?”

  他便把嘉維爾的話背了出來。

  “只是愛guo思想是不夠的……我的心中萬不可有仇恨。”

  “哦!”她難過的站在那裏,停了一會。

  然後,她很快轉過身子,走到花園的暗chu

  二

  “秋蓬,你看,一切都是吻合的。”

  秋蓬一面想,一面點頭。這時海灘上四下無人。她自己倚著防波堤,唐密就坐在上面的防波堤上。坐在這個位置上,凡是來到這海濱遊憩場的人都可以盡收眼底。他已經查得相當確切,知道今天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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