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離德哈姆旅館不遠的一個小餐館裏吃午飯,我急于知道波洛是怎麼看待阿倫德爾一家人的。
“嘿,怎麼樣啊,波洛?”我不耐煩地問道。
波洛用責備的眼光看了我一下,然後把全部注意力轉向菜單。他訂完菜,就靠在椅背上,把一塊面包掰成兩半,然後用有點嘲弄的語氣說:
“嘿,怎麼樣啊,黑斯廷斯?”
“現在阿倫德爾家裏的人你都見到了,你是怎樣看待他們的呢?”
波洛慢慢地回答:
“ma foi(法語:我的朋友——譯注),我想他們是一幫有趣的家夥!這個案子真讓人著迷!這真象一個驚人的魔術盒子,你是這麼說的吧?你看,每次只要我一說:‘我收到阿倫德爾小死前寫給我的一封信’,就會出現一些情況。從勞森小
那裏,我知道了丟錢的事。塔尼奧斯夫人聽到我講這句話後立刻說:是關于我丈夫的事嗎?這和她丈夫有什麼關聯呢?爲什麼阿倫德爾小
要給我赫爾克裏·波洛寫信,談塔尼奧斯醫生的情況呢?”
“那女人有心事,”我說。
“是的,她知道一些事情。但她知道的是什麼事情呢?皮博迪小告訴我們:查爾斯·阿倫德爾爲了兩個便士就會殺死他祖母。勞森小
說:假如她丈夫叫她去殺人,塔尼奧斯夫人就會聽命去殺。塔尼奧斯醫生說:查爾斯和特裏薩都壞到骨子裏了,他還暗示他們的母
就是個謀殺犯。並很明顯是隨便地說起特裏薩會蓄意殺人。”
“他們相互間也都說了不少壞話,這幫家夥!塔尼奧斯醫生認爲,或者他說他認爲,阿倫德爾小是受到威脅才寫了這個遺囑。他夫人肯定不這麼看,只是他進屋後她才變了。最初她不想對遺囑進行爭辯。可後來她改變了態度。你看,黑斯廷斯——這好象是一壺燒開了沸騰的
,不時都會有一個很有意義的事實浮到表面,讓人看得見。而在壺底,藏有一些重要的事情——是的,一定有情況!我赫爾克裏·波洛發誓,我擔保准有緣故!”
我不由得被他的真摯情感所感動。
過了一會兒,我說:
“或許你是對的,可看上去事情還不清楚——現在是模模糊糊。”
“但是你同意我的一定有情況的看法。是嗎?”
“是的,”我躊躇地說,“我想我同意你的看法了。”
波洛把身子探過餐桌,雙眼緊盯著我的眼睛。
“是啊——你改變了看法。你不再那麼高傲,拿我取樂了——說我縱情享受我學術上的樂趣。然而是什麼使你深信我的看法了呢?我想不是因爲我卓越的推理——non,cen”est pas ca(法語:不是,不是這個原因。——譯注)而是某些具的事情——一些明顯的事——對你産生了影響。告訴我,我的朋友,是什麼突然導致你對這件事采取了嚴肅認真的態度?”
“我想,”我慢慢地說,“是塔尼奧斯夫人使我改變了看法。她看上去——她看上去——害怕……”
“怕我?”
“不——不,不是怕你。是另一種情況。她開始談話時,態度是那麼文靜和明白事理——談到遺囑,她的憤懑是很自然的。但另一方面,她似乎不想再爭辯,情願順從這即成的事實。這看上去象個有教養的、然而又相當無感情的女人所持的態度。後來,她的態度突然變了——她特別熱切地同意了塔尼奧斯醫生的觀點。最後,她跟在我們後面來前廳。當時她那種樣子——幾乎是鬼鬼祟祟……”
波洛點點頭,鼓勵我繼續說下去。
“還有一件小事可能你沒有注意到……”
“我全注意到了!”
“我指的是她丈夫在阿倫德爾小死前的星期天去小綠房子的事。我發誓塔尼奧斯夫人不知道這件事——因爲這件事使她大吃一驚——然而她很快明白了對她的暗示——同意了她丈夫說的;他把這事告訴過她,而她忘掉了。我——我不喜歡她這種態度,波洛。”
“你說的很對,黑斯廷斯——這很有重要意義——這事情有意思。”
“她這樣做給我留下了一個不好的印象——害怕。”
波洛慢慢地點點頭。
“你是否有同感?”我問道。
“是的——她的神態肯定給人留下這種印象。”他停了一下,然後繼續說,“你喜歡塔尼奧斯,是不是?你覺得他是個令人愉快的人,直率、溫厚、使人感到切。盡管你對阿根廷人、葡萄牙人和希臘人有保守的偏見,但他還是很有迷惑力——和你志趣相投,是不是?”
“是的,”我承認,“我是這麼看的。”
隨後出現了一陣沈默,我看著波洛。過了一會兒,我說:
“你在想什麼,波洛?”
“我在回憶各種各樣的人,年輕漂亮的諾曼·蓋爾,坦率、熱誠的伊夫林·霍華德,愉快的謝潑德醫生,文靜並可信賴的奈頓。”
當時我不理解他爲什麼提到過去一些案件中的人物。
“你回想他們什麼?”我問。
“他們都是令人愉快的人……”
“我的上帝,波洛,你真的認爲塔尼奧斯……”
“不,不,不要急于下結論,黑斯廷斯。我要指出:憑人們對某些人的個人看法而下結論是很不可靠的。人不能憑感情,而是要根據事實來下結論。”
“哼,”我說,“我們有的事實還不充分。不,不,波洛,別再從頭把這些事數落一遍了!”
“我扼要地說說,我的朋友,別怕。首先,我們肯定有一起企圖謀殺案。這你承認,是不是?”
“是的,”我慢慢地說,“我承認。”
到目前爲止,我一直認爲波洛(我是這麼想的)對複活節星期二晚上所發生事件的再次設想多少是一種空想。然而我被迫承認他的推論完全符合邏輯。
“trés bien(法語:很好。——譯注)。可是沒有謀殺犯就不能企圖去謀殺。那天晚上在場的某個人就是謀殺犯——是蓄意謀殺。如果說事實上謀殺不成功的話。”
“我同意你的推理。”
“那麼這就是我們分析這件事的起點——有一個謀殺犯。我們詢問了幾個人——我們,象你說的——捅了馬蜂窩——我們得到什麼了——我們聽到幾起很有趣的指控,而這些,很明顯是在談話過程中隨便說出來的。”
“你認爲是他們隨便說出來的?”
“目前還不好說!勞森小表面看上去傻乎乎的,把查爾斯威脅他姑姑的事講了出來。她可能真是傻乎乎的,但也可能不是。塔尼奧斯醫生談到特裏薩·阿倫德爾的話可能完全沒有惡意,而只是醫生的一種看法。你們英
人有一種說法:在白人群中,一個黑人很顯眼,是不是……
啞證人18、事件明朗化了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