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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禺傳(田本相)》第5章

第2小節
曹禺作品

  [續曹禺傳(田本相)第5章上一小節]頂撞,質問張伯苓,後遭到學校打擊,並通過他的家庭對他施加壓力。家寶很同情他。我當時是站在張伯苓方面,我覺得校長對,學生怎麼能頂校長呢?但是,家寶卻不是那樣,他的思想比較前進些,他覺得管亞強是有道理的。雖然,家寶沒有公開站出來爲管亞強講話,但同我的想法不一樣。特別管亞強有一段因受壓力而沈默起來,家寶就更同情他。①

  家寶和管亞強住在同一間宿舍裏,但平時很少談政治問題,他不知道管亞強是cy。他看管亞強每天很忙,鬧罷課,經常外出活動。偶爾交談起來,管亞強也說:“家寶,你老是死啃書本有什麼用?”但管亞強敢于站出來同校長頂撞,那種積極的反抗精神,給他留下很深的印象。當全guo解放後,他們再度重逢時,管亞強已改名張致祥,是我dang一個高級幹部,他才知道那時管亞強在南開中學時已經在從事地下工作了。1927年,家寶擔任了《南中周刊》“雜俎”欄的編輯,他不但自己編輯雜文、短評,而且qin自撰寫雜感,在第20期、25期、30期上,他以萬家寶和小石的名字發表了幾篇文章:《雜感》、《偶像孔子》、《聽著,中guo人!》,或批判迷信偶像,或評說是非,或針砭锢弊,寫得也頗犀利。其中最能ti現他高中時代的社會思想的,是1927年4月在《南中周刊》第20期上,以萬家寶的名字發表的題爲《雜感》的三則雜文。這時,他已是高中二年級的學生了。這篇《雜感》確如郁達夫所曾希望于他們的,對惡勢力的攻擊持著“正大的態度”,它的“罵人”也是“光明磊落,不失分寸”的。在三則雜文前面,有一段序言,頗能看出曹禺當時的某些思想態度。他是這樣寫的:將那閃電似的,奔流似的,憧憬的情趣,以及由各種現象而産生的心境,它只有天才能爲之解釋。同時一般庸流複可感觸得到的,蓦地把它提到字塊裏,無目的地把它寫出,無意義地映在癡人的腦海裏,這或是“雜感”的真義吧?

  “這個人癫頭癫腦,一肚子鬼話。”我們常對人這樣批評。由這句話,總可逆料此人不會說“人話”的,甚至所謂“人話”反根本不曉,因爲人非鬼,爲人而雲鬼語,則怪異可知。實在癫氣十足的癫子,鬼話不能講,人話反而不少。果盡量感受其味格,他的話裏頭當發現孕含著不滅的創造xing;他的思想常變化流動,永進不息,顯現他在徹底地思索面前的事物,不爲一切庸俗的利望所擾而變動他的觀念。他的生活慾求極端興旺,他的感想無在不可施展,他所見是正確社會的面影,因是他的“鬼話”便長瀉不息。由這出發點講出的“鬼話”便是雜感的完成。

  從這一段今天看來依然充滿熱忱的議論來看,他對“雜感”的解釋還是有它的獨到見地。的確,在那個社會中,能講“鬼話”倒是能道出“正確的社會面影”。特別是作爲一個高中二年級的學生,所追求的是在事物面前的“徹底地思索”,是“發現”事物中“孕含著不滅的創造xing”,是“不爲一切庸俗的利望所擾而變動他的觀念”的獨立不倚的精神。這是十分難能可貴的。緊接著他在這個短序中又寫到:轉到自己,假若生命力猶存在軀殼裏,動脈還不止地跳躍著的時候,種種社會的漏洞,我們將不平平庸庸地讓它過去。我們將避去凝固和停滯,放棄妥協和降伏,且在疲弊困憊中要爲社會奪得自由和解放吧。懷著這樣同一的思路:先覺的改造者委身于社會的戰場。斷然地與俗衆積極地挑戰;文學的天才絢爛地造出他們的武具,以詩、劇、說部向一切因襲的心營攻擊。他們組成突進不止的沖突與反抗,形成日後一切的輝煌。然而種種最初的動機,不過是那服從于權威,束縛于因襲畸形社會的壓製下而生的苦悶懊惱中,顯意識地或潛意識地,影響了自己的心地所發生雜亂無章的感想。那種紛複的情趣同境地是我們生活的yin萌,它複爲一切動機的原動力,形成大的小的一些事業。

  這段話,可把它當作曹禺最初的戰鬥的創作宣言來看。在他熱情而蓬勃的年輕生命裏,躍動著對“社會的漏洞”進行不懈攻擊的理想,摒棄平庸,決不妥協,“爲社會奪取自由和解放”。他把文學作爲“向一切因襲的心營攻擊”的“武具”。他多麼羨慕那些文學天才和先覺的改造者!他又多麼希望因此而在文學上“形成日後的一切輝煌”!這大概是他的審美理想吧!由這些話,我們也不會再感到他23歲能寫出《雷雨》是偶然的了。

  他接著又對古老的文明開炮了:不過在我們這“禮義之邦”,這種文字卻常與狗吠一般地無價值。因爲它藏著破壞、爆發、攻擊,同一切跳出所謂“圈子外”的危險xing。我華夏民族酷嗜和平,淡泊潇灑;一日和尚一日鍾。過足煙瘾,橫在熱炕上暈談一陣。哼,我們“孝悌忠信,禮義廉恥”,這是“古有明訓”。有長遠曆史的guo度的百姓,豈能隨隨便便幹這些沒頭沒尾的把戲!

  記得某校刊登什麼撈什子的雜感,一句不重要的話冒犯校中的某當局,于是即時一道命令,斥以“侮辱師長”,訓令那位編輯先生“下野”、“回裏”(這是兩件事:一面革職,一面挂牌)。同時一位職員建議停止校刊,當時即將編輯部解散。有人說教育家(?)對于激烈的份子只有這種辦法。這個?也許吧!

  不過在這刊物(按:即指《南開周刊》),請放心。同學們盡可發揮個人的意見,不顧忌地陳說自己對于環境的不滿(當然,向猥亵的社會攻擊更是我們青年的精神)。只要自己能踢開利害的計算,不僞不飾地吐露內心的不快,冷靜的態度可,幽默(homor)的亦可,我料南開當局絕對予以贊助的。因爲假使所感誠爲我們這個圈內的錯誤,一手掩不住天下的人,這無須隱瞞。教育不是妓女,不應修飾外面爲遊客看的;假若原來的思索在未寫以前已是錯誤,那麼,誠懇的教育家應以憐憫的態度諒解這種學生,並且希望他在刊物上發表,對症下葯,順便給我們以公開的商榷、討論和指點。

  這樣一篇富于思想而又具有戰鬥精神的文字,出自一個高中二年級學生,已透露出他的才華、他的見地、他對社會的態度、他對文學崇高使命的追求。

  《雜感》于序文後列出三個小題目,一是《gentlemen的態度》;二是《“文憑同教育救guo”》;三是《supplyanddemand》(《供給和需要》)。在《gentlemen的態度》一文中,他嘲諷了一位教授屈從于“洋權威“的惡劣態度。這位教授在講臺上“大講其理”,說什麼“……好了,外guo人有金錢有強勢,猶以ge-ntlemen的態度對待我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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