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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花》第10章

第2小節
馮德英作品

  [續迎春花第10章上一小節]哦,我知道啦!”淑娴輕聲笑了,“還有儒春是不是?”“你怎麼知道的?”

  “我會算。”淑娴說著要邁門檻,但明生拉住道:“別進去,好jiejie!”

  “這末嚴呀!是你jie給你下的令?”

  “不是俺jie,是我自個想到的。”

  “喲,真機靈,好個義務哨兵!不過我得進去,俺大爺找儒春啦。再說,這末久啦,你jie他們的‘工作’也該談完啦!”

  淑娴說服了明生進了門,可是,一轉身又縮了回來。“淑娴jie,你怎麼又不進去啦?”明生在大門口迎著她問道。

  “嗯。你好好地站崗吧,他們的‘工作’還沒完哪!”淑娴隨口應著,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一輪皓月,皎潔明徹,滴溜滾圓,宛如一面銀鏡,高高懸挂在南山頂上空。

  淑娴踏著月光,走到村中問,停了一霎,急忙回家拿出一雙鞋子,穿過村街,來到疃東頭。她站住了腳,向右首的老槐樹望了一眼,又朝東西方向打量一下,于是通過菜園裏的畦埂,隱進樹影中。

  這個地方很僻靜,古老的槐樹紮根在一片,菜園邊上,樹下有口很深的shui井。樹東面挨著江shui山的房子西頭。雖然在月亮地,可是人站在樹身的yin影裏,上shui山家的人從樹邊經過,也不會看到樹下有人。淑娴站在這裏等人,已經不是第一個夜晚了。這淑娴,幼年亡雙qin,使她的心靈凝固著悲哀的郁結。她從小跟伯父老東山生活,受著森嚴的家教的管束,形成她心情孤僻,xing兒和shui樣軟。她感到自己伶仃一身,奇人籬下,甚是悲慘淒楚。她很少接近人,哭臉多于笑面。她不敢上別人家去,怕聽到叫ma聲;聽到後,就獨坐垂淚,米shui不咽。但是新生活對青年人有特別的吸引力,老東山的門無論關得如何嚴實,還是擋不住先進思想的chao流的沖擊。淑娴在別的姑娘吸引和幫助下,有了走出閨房、投入集ti中去的渴望。老東山當然反對,可是對淑娴他不能象對自己兒子那樣嚴厲,因爲他日夜擔心,怕侄女鬧分家。如果能好好地籠絡住她,等她大了嫁出去,自己得一份聘禮是小事,淑娴父qin那份家産就是他的了。在這種思想支配下,老東山放寬了對侄女的約束,心想反正過不了幾年,她就成別人的人了,還是不惹她的好。

  這幾年,淑娴參加了青婦隊,上識字班,思想開朗了許多,還在春玲的鼓勵下進了村劇團。淑娴秉xing不好說笑,臉皮最薄,更不和青年男子接近。起始演劇,登臺老往裏湊,怯場,不敢面向觀衆,她也不演和男的相配的角se。一九四五年春節期間,全區要會演,排的戲很多,別的女演員都有了任務,有個媳婦的角se非要淑娴來扮不可。這個戲劇情挺簡單,是敘述一個八路軍戰士的妻子,怎樣努力勞動,孝敬婆婆,婆媳兩人都當上了抗屬模範的故事。雖然這個媳婦在戲裏還不和丈夫見面,可是淑娴開始還是不演,在衆人的再三說服鼓勵下,她才紅著臉應承下來。

  淑娴是個辦事認真、好動心腸的人。她在排演當中,深深被這戰士的妻子的事迹所打動,她真心愛上了劇中的人物。等演完了戲,很長一段時間,她還沒走出戲中的意境,還覺得自己是那個戰士的妻子,似乎她自己真有個丈夫在前方打仗一樣。有時不知不覺,竟說出劇中那女角的言語……從此,她對抗屬就總是懷著深厚的感情和敬意。然而她自己這個家庭,連抗屬的邊都沾不上。她多末想當一個象戲中的女模範啊!她自然而然地聯想到江shui山家的情景。

  shui山家和老東山還算是一個宗族。本來淑娴和shui山母qinqin近,她有時去幫老人做點針線,挑擔shui。淑娴一想,shui山家和戲中的抗屬一樣,也只有個老母qin,她的眼睛又不好,村裏的代耕、照顧,解決不了老人的一切不便,多需要象淑娴演的那末一個媳婦啊!于是,淑娴比過去更進一步地去幫助shui山母qin幹活,認她爲qinma,同她聊天,陪她一起紡棉花。

  生活在寂寞中的shui山母qin,添了個qin近溫淑的姑娘,高興得不得了,愛得不行!年邁的女人的嘴總是絮叨不休,特別是知道有人不反對聽,尤其是談她自己的兒女,那真是繪聲繪se,細致入微,沒完沒了。光yin似流shui,淑娴從shui山母qin嘴裏,知道了江shui山從小至大的好多事情。逐漸地,有位年輕戰士的形象,在她腦海中形成了。她對shui山的印象越來越深,越深越想得真。直至有一天,淑娴猛然發現,她心房中已印上江shui山的影子,她眼前時常湧現出他怎樣戰鬥,怎樣和敵人拼刺刀……一想起這,她的心會突然收縮,感到有說不出的緊張。猛一時她還不明白是爲著什麼,一清醒,全身不由得烘熱起來——她原來是爲一個戰士在擔心啊!

  抗日戰爭勝利後,有些戰士複員了,有些戰士請假回家探望。淑娴的心一天比一天緊張,也不知怎的,她的yi服換洗得比過去勤了;每次出門,都要對著鏡子照照臉,梳梳頭,把發針重夾一遍。她一出胡同口,成習慣地向北面大路方向望一會;一天能跑好幾趟shui山的家。每次去總是在院門口就把腳步放得很輕很輕,聽聽裏面的動靜。有次,聽到屋裏面響起一個男人的咳嗽聲,淑娴立時屏住呼吸,懷裏象有只鳥在撲騰,眼睛不知向哪看好,輕腳碎步走進屋。“娴子,你低著頭幹麼呀,怕見人嗎?”shui山母qin笑嘻嘻地說道。

  淑娴小心地擡眼一看,差一點大端一口氣。她滿臉绯紅地看著坐在炕前的曹振德,羞怯地說:“大叔,你在這哪。”振德笑著說:“我來告訴你大ma,你shui山哥要回來啦!”“啊!真的?”淑娴被巨大的喜訊震動了,忘記有人在前,赤躶躶地暴露出她的過火的驚喜。

  “看你,傻閨女,”shui山母qin喜笑顔開,“你叔多會和你撒過謊!他在區上開會,聽縣裏來的同志說,你shui山哥在縣上辦麼個手續,到明天就來家啦。”

  這一天夜裏,淑娴一點睡意也沒有。她把包袱裏的所有yi服拿出來,翻來複去地找著。穿上件花的,對著鏡子身前身後地端量,心想這件yi服好看,小紅梅花多顯眼呀!可是馬上想到,聽shui山母qin說過,江shui山從小就看不慣穿好吃好的。有次過年,母qin把紡一冬線賺的錢給他做了件新褂子,硬逼著才套在他身上。過不一會,他母qin到街上去,發現shui山還穿著原來的破舊棉襖,那件新yi服套在另一個窮孩子身上了……

  “他這xing子不會改,八路軍就愛的是個素淨……”淑娴想著,又找出件半新的粗布褂子穿在身上。

  “哎,灰不灰藍不藍的,到時去看他的人准是一大堆,我擠在一群閨女媳婦裏,他哪能留心到呢!聽他ma說,他從小就不和女孩子一起玩,當八路軍的更不多眼看女人,他自然更注意不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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