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莫雷茨是怎麼啦!”梅拉想著,走進了街道拐角上一棟通稱莎亞的宮殿的兩層樓的大房子裏。“是的,我有五萬盧布的嫁妝。他一定生意做得不好,所以這樣熱。”
她最密的朋友魯莎·門德爾松雖然右腳有點行走不便,這時跑到門廳裏來迎接她,因此她沒法想更多的。
“我本來要派車來接你的,因爲我等不及了。”
“莫雷茨·韋爾特領我來的,我們走得很慢,他對我說了一些恭維話,喏!就是這樣。”
“臭猶太!”魯莎鄙夷地說著,便替梅拉,把她的帽子、手套、面紗、外
一件件交給了仆人。
“他對你鞠了大躬。”
“蠢家夥,你想,我是在街上認識他的,他怎麼會對我行禮。”
“你不喜歡他?”她問道,站在一面立于兩株人造大棕榈樹之間的鏡子前,梳理著她那卷起的頭發。這些假棕榈是門廳裏唯一的裝飾品。
“我看不慣他,可是父有一天卻在法布切面前誇了他,威爾也不滿意他,真是一個漂亮的玩偶!”
“威廉在嗎?”
“大家都在,大家等你都等得不耐煩了。”
“維索茨基呢?”梅拉低聲地問道,她有點不信。
“在,他發過誓,說在和你會面之前要洗澡。你聽見了沒有,要洗個澡。”
“我們當然不會去檢查。”
“我們應當相信他的話。”她咬著嘴說。
她們手挽著手,走過了一排排由于夜的降臨被黑暗籠罩的房間。這些房子裏陳設的家具十分華貴。
“你在幹什麼?魯莎!”
“我感到無聊,可是我在客人面前裝成他們使我高興,你呢?”
“我也感到煩悶,可是我在誰的面前也沒有假裝什麼樣子。”
“生活是殘酷無情的。”魯莎歎了口氣說,“它究竟要把我們引到哪裏去?”
“到哪裏去?你知道得最清楚,恐怕是去死吧!”
“啊!如果我愛上了誰,我能給他什麼呢?我能給他什麼呢?”
“貢獻自己,再加上幾百萬盧布。”
“你要說的是:獻出幾百萬盧布,再加上自己。”她酸溜溜地、狡黠地說。
“魯莎!”梅拉以帶責備的口吻低聲說。
“好,安靜!安靜!”她熱情地吻了她。
她們走進了一間雖然不大,可是漆黑一團的房間,裏面的家具、壁紙、門簾,所有這些東西都被覆蓋上了一層黑的長毛絨,或者被塗上了一層沒有光彩的黑顔料。
這間房給人的印象好象是一個殡儀館。
中間有兩個赤身露的躬背巨人,是用深
古銅鑄成的,它們那雙赫爾克萊斯的大手十分引人注目。在巨人的頭上,挂著一些奇奇怪怪扭在一起的大蘭花枝桠,上面還長著一朵朵顯得清澈明淨的白花。在花枝後面,有一束電燈光隱隱約約照在房間裏。
幾個男人默不作聲地分別坐在黑的沙發
和一些矮小的圍椅上,他們的姿態很自然,其中一個甚至睡在把整個地板都覆蓋了的地毯上。地毯的顔
也是黑的,只不過在它的中央繡著一大把紅
的蘭花,這些蘭花好似一條條躬著身子、形狀十分古怪和可怕的毛毛蟲,在房間裏不停地蠕動。
“威爾!爲了迎接梅拉,你會在家裏翻箱倒櫃吧!”魯莎吆喝道。
威廉·米勒是一個頭發梳得很亮的大高個子。他身上穿一件騎自行車的人穿的瘦小的服,這時他雖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卻又躺在地毯上。過了一會,他爬起來,在空中做了三次
表演,然後站到房中間,象雜技演員一樣行了個禮。
“好啊!米勒!”那個睡在窗下地板上的男人抽著煙,喝彩道。
“梅拉,過來吻吻我吧!”那個躺在一張矮小的半圓形安樂椅上,懶洋洋地現出了自己的面孔,頭發生得很密的姑娘說道。梅拉吻了她後,便在維索茨基身旁的一張沙發上坐了;維索茨基則靠在一個身材瘦小、頭發淡黃,同時把兩只腳放上凳子的姑娘身上,時而輕聲地說話,時而搖晃著那桌子邊的活動木板。過了一會,他把他的十分肮髒的袖口套在手套裏,使勁地扯開那淺黃
的細小胡髭,開始論證道:
“從男女平等的觀點看,男女之間在法律上不應有任何區別。”
“是的,可是你,馬切克,你這個人很枯燥無味。”淡黃頭發的姑娘表示遺憾地抱怨道。
“馬切克,你怎麼沒有和我打照面。”梅拉喃喃地說。
“請原諒,因爲費拉小不肯相信。”
“維索茨基應付成倍的罰款。馬切克!把錢拿出來吧!這是你對梅拉和費拉都說過了的。”魯莎跑到他身邊叫道。
“我拿錢,魯莎,馬上就拿。”他解開裳後,找遍了身上的
兜。
“馬切克,你不要把都解開了,這不是遊戲。”費拉嘁嘁喳喳地說。
“如果你沒有錢,我替你出。”
“謝謝你,梅拉,我有錢,昨天晚上我給一個病人看過病。”
“魯莎,我真悶透了。”坐在圍椅上的托妮歎口氣說。
“威爾,懶漢!叫托妮高興高興,聽見沒有?”
“我不幹。我的骶骨痛,我要舒展一下身子。”
“你的骶骨爲什麼會痛?”
“托妮!他的骶骨疼痛的原因和你一樣。”費拉笑道。
“要給他按摩按摩。”
“我想給你照個像,威爾!你今天看起來很精神。”魯莎喃喃地說。她的一雙灰白的大眼睛熠熠生光。她咬著她的狹長的嘴
,這兩片嘴
就象一條紅
的帶子,把她那長長的、白淨的、周圍繞著宛如一個十分潔淨的銅
光環的頭發的臉龐給劃分開了。她的頭發從頭頂上就披開了,在額頭上和耳朵邊都梳得很整齊,那玫瑰
的尾部就象一大塊一大塊嵌上了寶石的玉一樣閃閃發亮。
“你們就照我的這個姿態吧!”他把臉朝天躺在沙發上,將兩只手攏在一起,放在頭下,把身子完全伸展開了,十分高興地大聲笑著。
“姑娘們!你們就坐在我身邊吧!你們過來吧!小雀兒們!”
“他今天真漂亮。”托妮喃喃地說著,她的身子也挨近了他那顯得年輕的、白皙的德人類型的面孔。
“他很年輕。”費拉叫道。
“你喜歡維索茨基?”
“維索茨基的腳太瘦。”
“安靜,費拉,你別說蠢話。”
“爲什麼?”
“好!直言之,就是不能這麼說。”
“我的魯莎,爲什麼不能?我知道男人們是怎麼說我們的。貝爾納爾德把什麼都告訴我了,他告訴過我一個這樣有趣的故事,真要把我笑死。”
“說吧!費拉。托妮喃喃地說著,她這時由于感到憋悶,打起盹來了。
“小費拉。如果你在我面前這麼說,我以後對你就什麼也不說了。”睡在沙發上的貝爾納爾德表示反對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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