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福地九上一小節]
“他害羞了,哈!哈!哈!”她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象瘋子一樣滿屋亂跑,翻箱倒櫃,一忽兒又在托妮跟前不停地打轉轉。
“費拉,你要幹什麼?”
“我感到煩悶,魯莎,我悶得慌。”
她坐在一堆仆人給她搬來的黑的長毛絨枕頭上。
“威爾!你身上這塊傷疤是從哪兒來的?”她一面詢問,一面用她瘦長的指頭指著他臉上那塊從耳朵一直長到蓬亂的小胡須邊的紅傷疤。
“是被馬刀砍傷的。”他回答道,同時想用牙齒咬著她的手指。
“爲了女人嗎?”
“是的。就請貝爾納爾德說吧!他和我的配合是很有名的,這樁事所有柏林的夜店①都知道。”
①原文是德文。
“說吧!貝爾納爾德。”
“算了吧!我沒有空。”貝爾納爾德嘟囔著。他在一旁轉過身後,正擡頭看著天花板,上面畫的是一群赤身露長看翅膀的小天使追趕一輛羅馬司晨女神的金車。然後他把煙一枝接著一枝抽個不停,這些煙是一個身穿紅
的法
製的仆服,站在房門前抽煙的仆人給他的。“而且這是一件很醜的事。”
“威爾,我們在開會時已經說定,我們之間什麼都必須說出來,什麼都講。”托妮說著,便走到了安樂椅前。
“說吧!威廉。你說的話,我就嫁給你。”她奇怪地笑了起來。
“我甯願娶你,魯莎,你身上有一個妖怪。”
“還有一筆優厚的嫁妝。”她狡黠地說。
“你看我們實在悶得發慌了!威爾,做一個豬的模樣玩玩好嗎?我愛的!做一個豬的模樣玩玩!”托妮嗫嚅著說。她在安樂椅上伸展身子時,由于用力過猛,以致她
褡上的寶石形的大扣子也被擦下來了。
她感到這煩悶似乎沒有盡頭,因此她象孩子一樣不斷表示哀怨地請求著:
“做一個豬的模樣吧!威爾,做一個豬的模樣。”
于是威廉把手和腳都趴在地上,躬著背,邁著細小的步子,傻頭傻腦地跳了起來,很象一頭老母豬。不一會,他在房間裏到亂跑,不時發出尖厲的叫聲。
托妮狂笑起來,魯莎使盡全力地鼓著掌,費拉用腳後跟踢著沙發,也樂得全身前仰後合了;她的頭發非常蓬亂,宛如一塊明亮的路標,把她那顯得十分快樂的玫瑰紅的面孔也遮住了。
梅拉將一個個枕頭向米勒扔去,她看到大家很高興,也激動起來。米勒接到每一個枕頭,就向她跳過來一步,同時用他後面的一只腳將枕頭踢著玩,不斷尖聲尖氣地叫著,直到疲倦爲止。隨後他又躬著背去抓魯莎的腳,最後終于躺在地毯的中間,把兩條伸得直直的,完全象一頭困倦的豬,一忽兒拱嘴,一忽兒咕噜咕噜地哼叫,或者尖聲尖氣地大叫,就如進入了夢境。
“無與倫比!妙極了!”感到高興的小們十分激動地叫了起來。
維索茨基驚奇地睜著兩只大眼,仔細看著這些百無聊賴的百萬富翁的小們的雜技遊戲。他忘了搖動那桌子邊的活動木板,也顧不得再把袖口套入手套和捋他的胡髭,因爲他現在只管用兩只眼瞅著女人們的面孔,表示厭倦地唠叨著:
“小醜!”
“這是怎麼說呢?”梅拉首先安靜下來,問道。
“所有的人都這樣看。”他回答得很肯定,一面站了起來,瞥了他帽子一眼,因爲費拉企圖將兩條往帽子裏面伸去。
“你要走嗎?馬切克。”她對他的嚴峻的目光感到驚異。
“我要走,因爲我不得不爲我是一個人而感到恥辱。”
“法人①,打開所有的門,因爲被侮辱的人類要出去。”貝爾納爾德譏諷地叫喚著,他在米勒表演的整個時間內都在靜靜地躺著,抽著紙煙。
①呼喚仆人,原文是法文。
“魯莎,馬切克生氣了,他要出去,你去留他一下。”
“馬切克,留下來!你是怎麼啦?爲什麼?”
“因爲我沒有時間。我約了一個人,要到他那兒去。”他以溫和的口氣解釋道,同時力圖把那被費拉的腳踩皺了的大禮帽拉平。
“馬切克,留下來吧!我請求你,你是約定了到我家去的。”梅拉熱情地說著,她的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陣激動的紅暈。
他雖然留下,可是他的臉沈,他既沒有回答貝爾納爾德的諷刺話,也沒有注意再次睡在魯莎腳旁的米勒的德
大學生的幽默。
房間裏一片寂靜。
電燈光在晶玻璃的雕花叢中閃爍,月亮朦朦胧胧地照著房間裏淺藍
的灰塵,把那沒有光彩的、黑
的牆壁也照得就象一對藍眼睛一樣閃閃發亮。這對眼睛瞅著四幅用黑
天鵝絨畫框鑲起來,同時用許多絲線吊在空中的
彩畫,瞅著這些百無聊賴的懶漢們的頭。這些人頭上的點點黃斑在那房角上用綠
銅皮包著的鋼琴映照之下,也顯得十分明亮,因而和黑
的牆壁、和家具區別開了。可是那架鋼琴由于露出了鍵盤,卻象一個龇著黃
大牙的怪物。
由于房間窗戶是關著的,同時那沈甸甸的黑窗簾也放下來了,外面的任何聲音都進不來,只聽得見裏面一些十分微弱的、顫抖著的噓噓聲響和人們脈搏跳動的聲音。
貝爾納爾德嘴裏不斷吐出一圈圈煙霧,在房裏形成一片帶紫的薄薄的雲層,漸漸遮蔽了天花板上司晨女神的金車和那用細絲繡製的赤身露
的小天使圖像。然後它又落了下來,向牆壁沖去,鑽進壁上挂著的一長條一長條的長毛絨帶子裏面,隨後便通過房門飄遊到以下的房間裏去了。在那裏,一個准備隨時應召的仆人由于穿上了明亮的紅仆服,他站在黑暗中就象要尖聲吼叫似的。
“魯莎,我真發悶,我悶得要死了。”托妮呻吟著。
“我可玩得挺痛快呀!”費拉開始叫了起來,用腳踢著密耶奇的禮帽。
“我玩得最好,因爲我根本不需要這種娛樂。”貝爾納爾德譏諷地說。
“法人①,叫送茶來。”魯莎喊道。
①原文是法文。
“魯莎,別走,我給你把故事講完。”
威廉用手撐著身子喃喃地說,接連不斷地吻著魯莎玫瑰
的耳根。
“你不要咬我的領,你吻得太重了,你的嘴熱得燙人!”她低聲說著,將頭靠在他身上,咬著他的嘴
。在她那緊閉著的、紫
的眼皮下,閃出了一道綠
的目光。
“馬切克是因爲害怕,他才要告辭的。”威爾高聲地說。
“這是爲什麼,他是天主教徒嗎?”
“不是,可是這兒有什麼害怕的?”
魯莎憋悶得慌,直到把故事聽完也沒有笑。
“威廉,你真好,你很可愛。”她一邊說,一邊摸著他的臉龐,“可是你的故事太柏林式了,太沒意思和太愚蠢了。我馬上就來,貝爾納爾德,你打算演奏什麼?”
貝爾納爾德站了起來,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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