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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德利夫人的秘密》第四章

瑪麗·伊麗莎白·布雷登作品

  哈考特·托爾博伊斯先生住在多塞特郡,一個叫格蘭其荒原的一英裏長的小村莊內,一座方方正正的紅磚大廈裏。這方方正正的紅磚大廈坐落在一塊方方正正的土地的中央,這片土地,稱之爲邸園還不夠大,要叫它別的呢,面積又太大了--所以這大廈也好,這片土地也好,都沒有任何名稱,這一房地産僅僅簡單地標明它是屬于鄉紳托爾博伊斯的。

  也許哈考特·托爾博伊斯先生是世界上最最不可能同“鄉紳”這個樸實熱心、具有田園風味的古老英guo頭銜聯系起來的人了。他既不打獵,又不耕田。他生平從不穿绯紅seyi服①或長統馬靴。刮南風和多雲的天空,這種事情他都漠不關心,只要它們在哪一方面也不幹擾他自己的整潔而舒適的生活就行了。他對莊稼收獲好壞的關心,也只限于它們是否影響他從田産上收到的租子。他是個五十歲光景的人,高大,筆挺,瘦骨棱棱,一張方方的蒼白的臉,淡灰se的眼睛,稀稀朗朗的黑發從耳朵兩邊梳過禿頂,這就使他的容貌稍稍有些象犭更的面孔--一種機警的、不妥協的、固執的獵狗--即使是以本領高強聞名的、最聰明的盜狗者,也製服不了硬。

  ①英guo獵狐者常穿紅seyi

  誰也不記得碰到過哈考特·托爾博伊斯的、俗話所說的隱蔽的一面。他就象他自己的那座四角方方、無遮無蔭、面向北方的大廈。他的xing格裏沒有yin暗的角落,能給人爬進去躲避他那強烈的日光。他渾身都是日光。他以理智之光的同樣明朗的光輝,觀照著一切,不願意看到柔和的yin影會把殘酷事實的棱角變得模模糊糊、硬是把它們化爲美麗。我不知道我是否表達了我要表達的意思,如果我說他的xing格裏沒有曲線--他的腦子走的都是直線,從來不肯向右或向左彎曲一下,guo通地除去那無情的棱角。在他看來,正確的就是正確的,錯誤的就是錯誤的。在他的冷酷無情、憑良心辦事的一生中,從來不承認這種觀念:即不妨隨機應變,減低錯誤的程度或減弱正確的力量。他抛棄他的獨生子,因爲他的獨生子不服從他;基于同樣的理由,他同樣准備通知他的獨生女:五分鍾後他就要抛棄她了。

  如果這樣方方正正、頭腦頑固的人,也可能受到某種弱點(例如虛榮心)的支配,那麼,他肯定是對他的頑固感到自負的。他理智上的僵硬古板使他成了現在這樣難以相chu的人,可他以這種方正古板自負。他固執得毫不動搖,從未聽說過愛情和同情的影響使他背離殘忍的目標,而且他以這種固執自負。他以天xing裏的消極力量自負,而這種消極力量從來不理解深情厚愛的弱點,也不理解或許正是從這種弱點裏産生出來力量。

  如果他對兒子的婚姻,對由他qin手造成的他和兒子之間的分裂,有所懊悔的話,那麼,他的虛榮心還要比他的懊悔強大有力得多,而且使他得以把懊悔也掩蓋過去。雖然從第一眼看來,象這樣的人似乎不可能是虛榮的;事實上我心裏卻毫無疑問地斷定:虛榮心正是個軸心,由此輻射出哈考特·托爾博伊斯先生xing格裏一切與人格格不入的線條。我敢說:朱尼厄斯·布魯特斯①是虛榮的,他下令把他的兒子chu死時,他是在享受著對他敬畏有加的羅馬的贊許。哈考特·托爾博伊斯甯可把他兒子從自己的面前送到羅馬執法官的束棒上的斧钺之間,而殘忍地嘗味他自己的痛苦。天知道這個頑固的人曾多麼辛酸地感受到他和他的獨生子的分離,而掩蓋著這痛苦的那種堅定不移的自負,又可能使這痛苦變得格外可怕。

  ①布魯特斯(公元前85一前42),羅馬執政官,其子yin謀叛guo,被他判chu死刑。

  任何人冒失地跟托爾博伊斯先生談起喬治,他總是這樣回答:“我的兒子娶了個貧困的酒鬼的女兒做妻子,他就是犯了個不可饒恕的、對不起我的錯誤。從那一刻起,我就再也沒有兒子了。我並不希望他倒黴。對我說來,他簡直就是死掉了。我爲他傷心,就象我爲他的母qin傷心一樣,她十九年前便去世了。如果你跟我談起他就象你談起死人一樣,那麼,我准備聽你談談。如果你談起他就象你談起活人一樣,那麼,我必須拒絕聽你談話。”

  我相信,哈考特·托爾博伊斯頗以這段話之yin沈沈的羅馬式莊嚴辭令沾沾自喜,而且,當他背過身去、不理睬可憐的喬治的調停人時,他也很想穿上一件羅馬的寬袍大褂,嚴厲地把身ti裹在袍子的摺縫裏呢。喬治從未qin自作出任何努力來軟化他父qin的裁決。他十分了解他的父qin,知道他這案件是沒有指望的。

  這年輕人會說:“如果我寫信給他,他會把我的信連同信封一起加封,外面注明我的名字和收到該信的日期,然後叫屋子裏所有的人都來qin眼目睹一番:這信並沒有打動他,並沒有引起他一絲一毫軟心腸的回憶,或一絲一毫憐憫的思想。他會堅持他的決定,一直堅持到他垂死之日。我敢說,如果真相大白,那麼,他的獨生子觸犯了他,給了他機會來標榜他的羅馬式的道德規範,他心裏倒是高興的哩。”

  喬治曾經這樣答複過他的妻子,那時她和她的父qin都慫恿他向哈考特·托爾博伊斯要求資助。

  “不,我的心肝,”他會下結論道。“貧窮,也許是艱難的,但我們要經得起貧窮。我們不願帶著一臉可憐相去見嚴厲的父qin,去要求他給我們食物和住房,那樣做只會被他用約翰遜式的長篇大論嚴加拒絕,而且他會讓我們成爲標准案例,讓鄰居弓怕殷鑒。不,我的俊俏的人兒:忍饑挨餓是容易的,然而卑躬屈膝是艱難的。”

  也許可憐的喬治夫人並不由衷地同意兩個斷言的前一條。她對饑餓沒有多大好感,當小巧玲珑的香槟酒(軟木塞上有克利科和莫埃印記的)換了由一個邋遢侍者從最近的一家啤酒店搞來的大便士一瓶的啤酒,她十分可憐地嗚咽啜泣了。喬治不得不擔當起他自己的責任,並且伸出一只手來幫助減輕他妻子的負擔,而她卻不想把她的懊悔和失望隱藏在心裏。

  “我以爲龍騎兵始終是富裕寬綽的哩,”她往往生氣地說道,“姑娘們總是嫁給龍騎兵;買賣人總是要爲龍騎兵效勞;旅館老板總是款待龍騎兵;戲院經理又總是要龍騎兵贊助保護。誰能料到一個龍騎兵會喝六便士一瓶的啤酒,抽蹩腳得可怕的鳥眼牌煙草,會讓他的妻子戴一頂破破爛爛的帽子啊?”

  如果類似這樣的說話裏顯示出了什麼自私自利的感情,喬治·托爾博伊斯可從來沒有發現。從他短促的結婚生活第一個鍾點到最後一個鍾點,他始終熱愛他的妻子、相信他的妻子。並不盲目的愛情,也許畢竟只不過是虛假的神力而已;因爲,丘比特從他眼睛上揭去帶子時,這是一種決定命運的迹象,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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