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奧德利夫人的秘密第四章上一小節] “你要自然而然地避免提到奧德利夫人的姓名。如果你父時常緘默無言,你要耐心點兒;如果你有時覺得,這巨大苦惱的
影永遠不會從他的生活中消失了,你還是要耐心點兒;你要記住:要治愈他的悲痛,不可能有更好的辦法,只能指望他女兒對他的一片忠誠,會引導他在心裏牢牢記住: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女人將忠實而純潔地愛他,自始至終地愛他。”
“是,是,羅伯特,愛的堂兄,我一定記住你的話。”
奧德利先生,自從他上了小學以來,生平第一次把他的堂抱在懷裏,吻她寬闊的前額。
“我愛的艾麗西亞,”他說道。“你這麼做了,你就會使我高興的。在某種意義上說來,正是由于我的緣故,給你父
帶來了這場苦惱。但願它不是持久的苦惱。艾麗西亞,設法給我伯父恢複幸福吧,這樣,我對你的深情就會超過一個堂兄對一個心地高尚的堂
的愛了;也許,我的
愛的,兄
之情畢竟是值得珍惜的,盡管它跟可憐的哈裏爵士的熱情求婚是大不相同的。”
他說話時,艾麗西亞低著頭,她的堂兄看不見她的臉,但他說完時她擡起了頭,微笑著定睛凝望他的臉,她淚盈盈,眼睛越發明亮了。
“鮑勃,你是個好人,”她說道,“我曾經又蠢又壞,對你生氣,因爲--”
年輕姑娘突然不說下去了。
“因爲什麼,愛的?”奧德利問道。
“羅伯特堂兄,因爲我傻,”艾麗西亞趕快說道:“別擔心,鮑勃;我一定按照你所願望的做去;如果我愛的父
並不是不久就忘掉了他的不幸,那決不會是由于我的過失。可憐的爸爸,我一定陪著他走遍天涯海角,如果我認爲我在旅途中可以給他找到什麼安慰的話。我要立刻去准備一番。你認爲爸爸今夜就走嗎?”
“是的,我的愛的:我認爲邁克爾爵士決不會在這個屋頂下再過一夜了,他不過稍稍待一會兒罷了。”
“郵車九點二十分開,”艾麗西亞說:“如果我們坐郵車走,我們在一個鍾頭之內就必須離開府邸了。羅伯特,我走之前會再見到你的吧。”
“是的,愛的。”
奧德利小跑到她的房間裏,把她的侍女叫來,爲這突如其來的旅行作好一切必要的准備,而這次旅行的最終目的地,她至今還一無所知哩。
她全心全意投入羅伯特當面要求她執行的任務。她幫助收拾行李,把絲裳塞在帽匣裏,把緞鞋放在化妝匣裏,搞得侍女絕望地手足失措。她在房間裏走來走去,把她的繪畫材料、音樂書籍、刺繡活兒、頭發刷子、珠寶首飾、香
瓶子等等,都搜集攏來,倒極象是她要爲航海到毫無文化用品的蠻荒之地去作充分准備似的。她一直在想著她毫不知情的、她父
的悲痛;或許是那天夜裏她堂兄嚴肅的臉和誠摯的語調給了她啓示,使她多少看到了羅伯特的新的品質。
奧德利先生在他堂之後上了樓,設法找到了邁克爾爵士的化妝室。他叩門,他靜聽,天知道他有多麼焦急地期待著回答。其間有片刻的停頓,年輕人的心怦怦的跳得又響又快,然後是從男爵
自來開門了。羅伯特看見他伯父的貼身男仆已經在大忙而特忙,爲他主人的匆促遠行作著准備。
邁克爾爵士走到外邊兒的走廊裏。
“羅伯特,你還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他平靜地問道。
“我只是來問問,我是否能幫助你料理點什麼?你坐郵車到倫敦去?”
“是的,”
“你打算待在什麼地方?”
“是去倫敦,我想我要待在克拉倫登;我在那兒是知名的。你要說的就是這件事嗎?”
“是的;此外還有一件事:艾麗西亞要陪你同行。”
“艾麗西亞!”
“你知道,眼前她待在這兒不大好。最好還是讓她離開府邸,直至-一”
“是啊,是啊,我明白,”從男爵口道,“但,難道她沒有其他地方可去嗎--她必定要和我同行嗎?”
“這樣即刻動身,她沒法兒上別去;再說,她上別
去也不會快樂。”
“那麼,讓她來吧,”邁克爾爵士說道,“讓她來吧。”
他用一種奇怪的壓抑的聲調說著話兒,看來挺費勁似的,仿佛對他說來,不得不說話,壓根兒就是痛苦的。仿佛生活中的一切日常事務,對他都是一種殘酷的折磨,強烈地刺激他的悲痛,幾乎比悲痛本身還要難捱難熬。
“很好,我愛的伯父,那麼一切都安排好了;艾麗西亞會准備好九點鍾出發。”
“很好,很好,”從男爵喃喃地說道,“如果她願意,那就讓她來吧;可憐的孩子,讓她來吧。”
他一半兒帶著憐惜的口氣說起他女兒時,沈重地呼噓歎息了。他正想著:他爲了那個如今躲在樓下爐火照亮的房間裏的女人,對自己的獨生女兒相形之下卻冷淡得多了。
“你臨走之前我再來看你,先生,”羅伯特說。“我等你走後才離開。”
“等一下!”邁克爾爵士突然說道。“你可告訴了艾麗西亞?”
“我什麼也沒有告訴她;只是說你要離開府邸一些時候。”
“你很好,我的孩子,你很好,”從男爵用斷斷續續的聲音喃喃地說道。
他向他伸出一只手來。他的侄兒用雙手捧住這手,把它按在他的嘴上。
“啊,先生!我怎麼能原諒我自己呢?”他說道,“我給你帶來了這場悲痛,我怎麼能不憎恨我自己呢?”
“不,不,羅伯特,你做得對--你做得對!我倒但願上帝對我大發慈悲,在今夜之前就取走我悲慘的生命;然而,你是做得對的。”
邁克爾爵士重新進入化妝室,羅伯特慢慢地回到門廳裏。他站停在一個房間的門口,留在這房間裏的是露西,即奧德利夫人;要不就是海倫·托爾博伊斯,他那失蹤的朋友的妻子。
她正躺在地板上;就在她蹲在她丈夫足邊自白她犯罪過程的老地方躺著。她是否于昏迷狀態;是否由于悲傷得一籌莫展而躺在那兒羅伯特可不想知道。他走到外邊兒的門廳裏,叫一個仆人去找她的貼身侍女;那位漂亮的佩戴著緞帶的丫頭一看到她的女主人,便詫異、驚愕得大聲叫了起來。
“奧德利夫人病得厲害,”他說道:“你送她到她房間裏去,留神照料著她,今夜她可別離開房間。你要好生侍候,留在她身邊;可是,既不要同她談話,又不要讓她用談話去刺激她自己。”
爵士夫人並沒有昏過去;她聽任侍女幫助她從她趴著的地板上站起身來。她的金發散成淩亂的幾絡,披在她象牙的頸子和肩膀上,她的臉和嘴
毫無血
,她的眼睛裏發出不自然的光芒,煞是可怕。
“帶我出去,”她說,“讓我睡覺去!讓我睡覺去,因爲我的頭腦……
奧德利夫人的秘密第四章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