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道家、密宗與東方神秘學影印密宗法本前敘上一小節]之先,乃遵囑爲敘,言之如是。
南懷瑾敘 1961年客于臺灣
佛教秘密一宗,初傳入于西藏之時,適當此土初唐盛世。開啓西藏密宗之教主,乃北印度佛法密教之蓮花生大師,據其本傳,稱爲釋迦如來圓寂後八年,即轉化此身,爲密教之教主也。當其初傳之佛學概要,已見于拙著《禅海蠡測》中之《禅宗與密宗》一章。其土自蓮師初傳之密宗修持方法,即爲西藏政教史上所稱之甯瑪派,俗以其著尚紅,故稱爲紅教。紅教修法,除灌頂、加行、持咒、觀想等以外,則以大圓滿等爲最勝。此後傳及五代至宋初期,有因紅教法久弊深,嫌其雜亂者,又分爲噶居派,俗以其
尚白,故稱爲白教。迨元代時期,又有分爲薩迦派者,俗以其
著尚花,故稱爲花教。複至于明代初期,西甯出一高僧,名宗喀巴,入藏遍學顯密備乘佛法,有感于舊派之流弊百出,乃創黃
士之黃教。遞傳至現代爲達賴、班禅、章嘉等大師之初祖也。大抵舊派可以實地注重雙修,黃教則以比丘清淨戒律爲重,極力主張清淨獨修爲主。此則爲藏密修持方法分派之簡略觀點。至于所謂雙修,亦無其神秘之可言,以佛法視之,此乃爲多慾衆生,謀一修持出離之方便道也。苟爲大智利根者,屠刀放下,立地成佛,又何須多此累贅哉!如據理而言,所謂雙修者,豈乃徒指男女之形式!蓋即表示宇宙之法則,一
一陽之爲道也。後世流爲縱慾之口實,使求出離于慾界、
界、無
界之方便法門,反成爲沈墮于三界之果實,其過只在學者自身,非其立意覺迷之初衷也,于法何尤哉!
民谛造之初,對于漢藏文化溝通尤力。東來內地各省,傳紅教者,有諾那活佛。傳白教者,有貢噶活佛。傳花教者,有根桑活佛。傳黃教者,有班禅、章嘉活佛等等。各省佛學界僧俗入藏者,實繁有徒,指不勝舉。密宗風氣,于以大行。上之所舉,亦僅爲荦荦大者。活佛者,即呼圖克圖之別號,表示其爲有真實修持,代表住持佛法之尊稱,實無特別名理之神秘存焉。紅教徒衆,集居于西康北部者爲多。白教徒衆,集居于川康邊境者爲多。1949年以前,花教徒衆,亦以散居于西藏及雲南邊境者爲多。黃教則雄踞前後藏,掌握西藏之政教權,以人王雨兼法王,形成爲一特殊區域之佛
世間矣。
因漢藏佛教顯密學術之交流,密宗修法,亦即源源公衆。而且于近六十年來,傳布于歐美者爲更甚。大概而言,紅教以大圓滿、喜金剛爲傳法之重心。白教以大手印、六成就法、亥母修法等爲傳法之重心。花教以大圓勝慧、蓮師十六成就法爲傳法之重心。黃教以大威德、時輪金剛、中觀正見與止觀修法爲傳法之重心。當其神秘方來,猶如風行草堰,學佛法而不知密者,幾視爲學者之不通外科學然,實亦一時之異盛也。
要之,密宗之側重修持,無有一法,不自基于身之氣脈起修者。只是或多或少,讀雜于
空緣起之間耳。大圓滿之修法,例亦不能外此。所謂大圓滿者,內有心
休息一法,即如禅宗所雲明心見
而是當下清淨者。又有禅定休息一法,即爲修持禅定得求解
者。又有虛幻休息一法,即以修持幻觀而得成就者。今者,自由出版社蕭天石先生,先取禅定休息之法流通之,即其中心之第二法也。其修法之初,勢必先能具備有如道家所雲:法、財、侶、地之適當條件。尤其特別注重于擇地,一年四季,各有所宣,且皆加有詳說。至于擇地之要,當須參考《大藏經》中密部之梵天擇地法,則可互相證印矣。至其正修之方法,仍以修氣修脈,修明點,修靈能,如六成就法之第一法也。其中尤多一注視光明而定,與注視虛空平等而定之法。道家某派,平視空前之法,其初似即由此而來者。最後爲下品難修衆生,又加傳述慾樂定之簡法。此即《大圓滿禅定休息清淨車解》一書之總綱也。造此揭論者,乃蓮師之
傳弟子,名無垢光尊者所作。解釋之者,乃龍清善將巴所作。譯藏文中爲中文者,乃一前輩佛教大德,意慾逃名,但以傳世爲功德,故佚之矣。本書旨簡法要,大有利于修習禅定者參考研習之價值。唯所憾者,蓋因藏漢文法隔礙,譯筆失之達雅,良可歎耳。但有宿慧之士,當參考六成就、大手印等法而融會之,自然無所礙矣。如能得明師之口授真傳,了知諸法從本來,皆自寂滅相。
空無相,乃起妙有之用,則尤爲難得之殊勝因緣。至于譯者稱此法本,名爲《大圓滿禅定休息清淨車解》,此皆爲直譯之筆,故學者難通其義。如求其意譯爲中文之理趣,是書實爲《大乘道清淨寂滅禅定光明大圓滿法要釋論》,則較爲准確。其余原譯內容,顛倒之句,多如此類。今乏藏本據以重譯,當在學者之心通明辨之矣。是爲敘言。
南懷謹敘于1961年客于臺灣
溯自元初忽必烈帝師發思巴傳譯西藏密宗大手印法門始,大乘密道之在內,猶興廢靡定。造民
谛造,藏密之教,再度崛起,競習密乘爲時尚者,尤以大手印爲無修無證之最上法,以《椎系三要訣》爲大手印之極至,得之者如獲骊珠,鹹謂菩提大道,獨在是矣。然邃于密乘道者,又稱《大手印》與《椎系三要訣》等,實同禅宗之心印。且謂達摩大師西邁蔥領之時,複折入西藏而傳心印,成爲大手印法門。余聞而滋疑焉!余昔在川康之時,曾以此事乞證貢噶上師,師亦謂相傳雲爾。等余修習此法後,擬之夙習禅要,瞿然省證,乃知其雖有類同,而與達摩大師所傳心印者,固大有差別,不可誤于習談也。蓋禅宗心印,本以無門爲法門,苟落言筌,已非真實,何況有法之可傳,有訣之可修也哉!有之,但略似禅宗之漸修,困難擬于忘言舍象之頓悟心要也。倘依此而修,積行累劫,亦可跻于聖位。如慾踏破毗盧頂上,向沒蹤迹
不藏身而去,猶大有事在。況以陡然斥念而修爲法門,不示“心
無染,本自圓成”,則不明“旋岚偃嶽而不動,江河競注而不流”之勝。以“樂、明、無念”爲佛法極則,而不掀翻能使“樂、明、無念”者爲何物,允有未盡。以“心注于眼,眼注于空”爲三要之要,而不明“目前無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之妙旨。則其能
于法執者幾希矣。今遇是二法本合刊之勝緣,乃不惜眉毛拖地,揭其未發之旨而贅爲之序。
人生數十寒暑耳,孩童老邁過其半,夜眠衰病過其半,還我昭靈自在,知其我自所爲生者攢積時日而計之,僅有六七年耳。況在此短暫歲月中,既不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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